第三章 解脱
裂帛声响起,秦婉如终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侧过身去,只是肩上依然血光迸现。
她想借力撤身,偏偏有股大力勾拢着她的筋骨脉络,扭曲破坏之余,也将她定在当场,更兼有丝丝寒意透体而入,蚀毁经络,其势之速,令她措手不及。
“嗡”的一声震鸣,紫芒光球及时补上,内蕴的浑厚真息再将商侍隔开。
商侍也是一触即退,身形则再化虚无,避开了秦婉如的后续攻击。
深吸一口气,秦婉如低声道:“寒玉勾?商夫人不使出这招,我还真记不起来。
“遥想当年,夫人也是朱勾宗的绝顶杀手,怎么千年以降,就甘愿为奴为婢,受古家驱使了?”对此,商侍毫无反应,只在暗处冷冷窥伺敌人破绽,以期再击见功。
哪知秦婉如话音方落,商侍背后便有一个声音笑道:“我也记起来了,当年我初入朱勾宗,接的便是这‘寒玉勾’的位置,如此说来,商夫人还算是我的前辈。”能如此说话的,自然只有水蝶兰。
她神鬼莫测地移过来,虽未出手,却令商侍身子发僵,保持着蓄势的姿势动弹不得。
这突生的变化令秦婉如大喜,口中却还需客气两句:“水仙子怎不在上面,为师弟掠阵?”水蝶兰浅蓝色的唇瓣微微一挑,笑道:“我不正在忙吗……刚刚因为你娘亲的缘故,差点儿让青鸾打碎他的脑袋,我不来怎成?”她脸上在笑,眸光却如冰针一般,刺得人脸上生疼。
秦婉如立时知机,本能地将怀中的母亲紧了紧,方笑道:“刚才多亏了师弟才能救回母亲,如此大恩,婉如自当报答……如今形势正紧,水仙子,我们该想个法子,让师弟全身而退才好。”水蝶兰只是仰头看看天空,不咸不淡地道:“退?现在他脑子里只要敢有一点儿这个意思,保证青鸾会把他灭得连渣都不剩,你不用在这上面费心思了。”其实以“水蝶兰”的身分论,秦婉如还在她之上,只是这位阴阳宗之主心机渊深,知道水蝶兰深不可测,也不拿架子,只温言笑道:“可怎么也要有个脱身之策呀……”水蝶兰瞥她一眼,或许是她姿态做足,水蝶兰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冷峻,只道:“等吧,等他气势稍缓,自然退守的时候,再插手也不迟。当然,前提是某些人别再闹出乱子来!”她眸光盯着秦婉如,手指却如灵蛇般一扣,商侍方要前冲脱身,便被抓住后颈。真息透入,这位修为不俗的女修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全身发软,再无还手之力。
举手间将商侍制伏,水蝶兰才不管旁人如何看法,只是对商侍的经历颇感兴趣,淡淡开口。
“刚刚秦宗主说得不错,据我所知,古志玄那厮可说是死得透了,你怎么还恋栈不去?难不成也被古音用‘灵灭丝’给害了?”商侍用力挣扎两下,却毫无效果,只是她并不开口,神情更是冷漠到了极致。
水蝶兰眼珠一转,又笑道:“若是‘灵灭丝’,也不是无法可解,秦宗主的娘亲便是最好的例子,商夫人……”闻得此言,商侍忽地莞尔,这与她一贯的神情分外不协调,也显出几分讽刺的味道:“解得‘灵灭丝’,也未必就是解脱。”水蝶兰好似谈兴正浓,张口便问:“怎么说?”商侍抬头盯着秦婉如的面孔,淡淡道:“且不说我孑然一身,无亲无故。便是五妹,有那般姐姐、女儿,幸或不幸,犹未可知。”此言出口,秦婉如神色不动,彷佛什么都没听到,水蝶兰却是唇角微弧,接着问道:“这又是什么说法呢?”她的声音柔和许多,听不出半点儿敌意,便像是寻常聊天一般。
商侍也没有迟疑,开口回应:“自家骨肉相残,我不以为比囚在夜摩天里,好受太多。”
“骨肉相残?”水蝶兰向侧方瞥了一眼,却没能从秦婉如脸上得到什么讯息。
商侍却已经不再需要他人引导,情绪已主导着她,冲破了一贯的冷漠壁垒,让她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话语一古脑儿地推挤出来。
但,也正因为是情绪的主导,让她的话语没个头尾,条理散乱。
“那孩子呢?五妹和玉师的孩子,阴重华在四九重劫之前偷入夜摩天,抱走的孩子哪里去了?可笑五妹一直以为,那孩子是受着姐姐、女儿的照顾……秦婉如,你可敢明着说出来,那孩子被你们怎么样了?”秦婉如一言不发,面容却渐渐变冷。水蝶兰的目光投射过去,就像是打在一层冰面上,透不进去。
商侍面上现出一抹妖异的酡红,肌肤不正常的出汗,话音也开始发抖,有些过于兴奋。
“当日五妹被你们擒走时,也许是在暗中高兴吧,全家团圆,近在眼前,纵死无憾……可你们给了她什么?秦婉如,你能说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