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预防艾滋?生大蒜和红辣椒(第2/7页)
我坐火车出发前往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之前,“乌龟之家”迎来的最后一位客人是我在《明镜周刊》的同事乔辛姆·霍兹根。3月初,联合国柬埔寨过渡管理局(UNTAC)邀请欧洲各主要期刊派出记者,目的是让欧洲舆论关注联合国在柬埔寨的和平进程,以准备5月底在柬埔寨举行的选举。由于该方案包括搭乘直升机参观军事设施,所以为了不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明镜周刊》在汉堡的编辑部决定派出乔辛姆·霍兹根来完成这个任务。这是他第一次踏足中南半岛,我邀请他和几位刚刚从柬埔寨回来的同事共进晚餐。第二天,他搭乘飞机出发前往金边,我则背着我的背包前往华兰蓬火车站,满脑子都是我关于海外华人的写作计划。
我一直对火车站充满兴趣。我可以花上一整天时间坐在火车站的一个角落里,观察周围的芸芸众生。在火车站,你可以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好地观察到一个国家的精神、国民的精神状态和他们的问题。只要在华兰蓬站观察半个小时如潮汐般起落的人流,你就可以对今日的泰国有更好的了解,而不是靠阅读学术论文。来自北方的火车源源不断地运来成千上万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其中又以女孩居多,全都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希望。她们离开自己位于农村地区的家乡,只拿着一包衣服和一张单程票就前往首都寻找工作。
每列火车一到站,站台上就有人等着招建筑工人。他们提供每天大约一百泰铢的工资和工地的露营床。最漂亮的女孩则会被招去妓院工作。之后是双方按部就班地提供合同,谨慎的犹豫,口头成交,最终坐上站外无数皮卡中的一辆离开——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火车到站后的几分钟里。人群中可以看到一些年幼的孩子,他们看上去比其他人更手足无措。尽管警察全身戴着徽章四处巡逻,也会对着他们挥舞手枪,但这些孩子最终也会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找到工作。理论上,即使是泰国,也有反童工的法律,但在实践中,就和亚洲其他许多地方一样,没有什么是真正违法的。
我的南行列车预计将在十点二十分准时出发。泰国铁路体现了高效的公共行政,也促进了国家的快速发展,并且如同佛教和君主制,仍然是这个古老社会的凝聚力的来源之一。火车离曼谷越远,火车站里的人越多,这给人留下一种军事化社会的印象。在这儿,无论是学生、邮递员、摩的驾驶员还是检票员,每个人都身穿制服。同样身穿制服的乘务员身上戴满徽章,简直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位空军司令,天知道这些徽章分别来自什么活动。整趟旅行就像一场持续进行的宴会,每个车站都有无数摊贩拿着装满当地特产的箩筐上下列车。
我的一天一夜都在旅途中度过。到了晚上,我在车轮发出的哐哐声中安然入睡。大约凌晨五点半,那位空军元帅乘务员把我叫了起来。整个车厢弥漫着陈腐的气味。我没刮胡子,由于昨晚和铁路警察喝得酩酊大醉,舌头干燥得就像一张我们喝的湄公(一种泰国的威士忌)酒瓶上的砂纸。我不禁想道,也许一年这样的旅行是疯狂的。但我只要走下列车,吸入一口清晨特有的清爽空气,就能再次燃起热情:我正在也拉!在我的一生中,我还能有多少次机会踏足这个地方?
我想起常畅和他让我冥想的建议。也许这趟一个人的旅行就是我的冥想。从日常生活中解脱出来,除了自己的良知外不用对任何人负责,我的内心恢复了平静。轻率的念头浮现,愉快又稍纵即逝。我的内心深处感到无比高兴。我在车站外的一个摊位喝了一些汤,然后出去散步。
也拉就像其他许多城市,没有什么值得谈论的大人物。主街两边都是商店,店的布局千篇一律:一楼用于销售,二楼则用于生活起居。这些店的老板都是华人,说起我们坚韧强大的中国人,他们在刚抵达这里时身无分文,如今却已经拥有自己的商店。他们穷尽一生来追求一种被他们自身的文化所鄙视的目标,并以此来赎回自己。
我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勿洞,地处泰国和马来西亚交界处的一个小山脉上。这个天然屏障将半岛一分为二,同时也划分了两国的国境。我和另外五名乘客共同搭乘一辆出租车。我们从亚拉出发,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内行驶了八十六英里。其间我们经过肥沃的红土地,在橡胶和菠萝的种植园中穿梭,随后驶上一条盘山公路,在浓雾中,壮丽的岩石山峰若隐若现。
勿洞曾被称为一个满是间谍的危险小镇。但现在一切都变了,这里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舒服。镇上的入口处有一块漂亮的市政标志牌,上面骄傲地宣称:“勿洞以美丽的风景而闻名。”其他的标志牌也都用英文写成,为游客指明前往公园、体育场,以及(也许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监狱的方向。此外,主广场上一个巨大的红色信箱形状的纪念碑无时无刻不在向游客提醒它的存在,据说它是世界上同类雕像中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