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尾巴钓鱼的奇闻

夷桑干给开水烫得晕晕乎乎的当口,列那狐从自家一扇边门出去,找到了倒霉虫:

“老舅,你独自去守夜,冷冷清清的,有我陪着,时间就不显得长了。瞧,我待你多好!”

夷桑干痛得东倒西歪,只顾哼哼唧唧的,根本没有心思搭理。

列那狐和大灰狼,一前一后,也不答话,摸黑走起夜路来。

也许是事有凑巧,更可能是列那狐诡计多端,总之,两人走着走着,走到一个池塘边上。

那是圣诞节前。天上是冷月冻云,寒星熠熠,地上是滴水成冰,朔风凛凛。池水已结了厚厚一层冰壳,只留得庄稼人饮牲口用的一个窟窿。

列那狐瞅了瞅冰窟窿和边上的大木桶,自语似的说:

“这里倒是钓鳗鱼的好地方。”

一听“鳗鱼”两字,大灰狼把削发之苦全忘光了。可不,吃比什么都要紧!

“那用什么办法捞呢?”他问。

“就用这玩意儿,”狐狸指一指水桶,“拴根绳,把桶放进池里。只要有耐心,就能钓得到。钓一桶鳗鱼吧,少不了得等上半天。但鳗鱼多够滋味,你不是刚尝过吗?”

“我倒想略钓点儿。”大灰狼跃跃欲试。

“老舅,这样吧,”列那狐说,“你想钓就钓,我不跟教士说就是了。你今晚守夜,按规矩得斋戒禁食。但我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可是,这更深夜静的,哪里去找绳子?地上这些绳头不顶事,挂不了水桶。”

“能行,”大灰狼急中生智,“可以把水桶拴在我尾巴上。就这样,我钓他一桶鳗鱼上来!”

列那狐心里暗笑,一边把水桶牢牢缚在老相识的尾巴上。大灰狼往后蹭着,把水桶挪进冰窟窿里,然后老老实实在旁边坐等。

狐狸这时走开去,钻进树丛里准备过夜。他用爪子遮着脸,这样好睡觉,也便于窥察他这位新“教友”。

夜越深,天越冷。大灰狼的尾巴上结出一串串冰碴儿,给他一种滞重的感觉,以为鱼儿涌进了桶。他舒心畅意,开始做他的美梦,想这一下能打到多少鱼,还不得他大嚼一顿!

坐久了,他扭动一下身子,但马上自制,唯恐把桶里的鱼给吓跑了。他相信,耐心越大,鱼就钓得越多。

又过了好大一阵子,他感到水桶确实沉甸甸了,想必鱼都要满了,这才决定把桶提上来。他使劲提,使劲提,屁股皮都差点儿抻掉了,就是提不上来。尾巴给冰冻得结结实实,怎么能挪得动呢?他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喊救兵:

“列那狐,桶里满满儿了,我提都提不动,鱼太多了,快过来帮帮忙!”

听到喊声,狐狸假装才惊醒过来,揉揉眼睛:

“咦,老舅,您怎么还在原地不动?赶快把鱼收起来,开路走吧。天快亮了。”

“跟你说,我提不动。鱼太多了,桶太重了,我力气没这么大。”

“噢,”列那狐狡黠地一笑,“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能怪谁呢?你太贪心了,想钓多多的,结果又提不动,正应了古人的话:‘欲多则不得!’”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村里的人已开门出来。

庄上的领主有个习惯,每天一清早,就要外出打猎。这天,他跨上马,带了一帮随从和猎犬,呼啸杂沓而来。

“啊哈,看那大灰狼,”猎手们嚷道,“他给冰冻住了,宰了他!”

猎犬跑得最快,首先冲到,开始围攻夷桑干。大灰狼逞着尖牙利齿,乱叫乱嚷,拼命自卫。但他给固定住了,走不得离不开,除了张牙舞爪,还能有什么高招?说实在的,他并不想交手,倒情愿求个太平!

这时,领主已赶到,翻身下马,挥剑直取大灰狼。但冰上太滑,他走近时一刺溜,剑没刺中大灰狼,只斩断了他的尾巴。

夷桑干痛得又颠又撅。尾巴断在冰里,身子倒自由了,一跳而起,拔腿就逃。可是猎犬紧追不舍,大灰狼肆其凶顽,又踢又咬,且战且逃,直跑上一个陡峭的山冈,众猎犬奈何他不得,才怏怏而回。

大灰狼真是苦不堪言。头皮烫烂还没好,尾巴又给砍掉了。痛定思痛,他动了一缕疑念:这些倒霉事儿,会不会是那狐狸撮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