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狐狸的狡辩

在外面张望的兽类,看到格灵贝和列那狐远远走来,就嚷嚷着把消息传开了。

于是,你推我搡,纷纷拥去。谁不想占个好位置,看看狮王怎么发落这个“钦犯”。

况且,谁没有怨要诉?

今天这作恶多端的歹徒垮了,暗中施箭的自然少不了。墙倒众人推,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列那狐看到围聚着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仇敌,索性挺直其腰杆,轩昂其气概。他才不愿显出愁眉苦脸、低声下气的样子,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所以,狐狸昂首阔步,神气十足,像功臣觐见君主一样,走到尊贵的狮王和高傲的狮夫人面前,不胜恭敬地打个深躬:

“启禀王上,微臣近日偶感不适,因路远未能及时进谒,万望恕罪。但相信王上不会怀疑我的忠诚,不会不知我是王上最忠心的属僚。就因为我忠于朝廷,才惹人妒忌,招怨结仇,但我至今不悔。内侄格灵贝在路上告诉我,说到御座前告我的状子,已堆积如山。王上,我此次前来,就要为自己辩护,我回一切诬陷不实之词,证明我一向好心好意,无愧无怍。”

“你这狐儿,哪个不知,你专会花言巧语,”狮王沉下脸来,“奉劝你少说漂亮话,多讲实在事。”

“我的赤胆忠心,”列那狐忙分辩道,“不是光靠嘴巴说说的。王上想必亲有体会,谅不致遗忘。”

“你说赤胆忠心,怎么我的谕旨,你既不听命,也不尊重。本王前两天派去的大臣,都是顶尖儿的人物,你是怎么对待的?你看,狗熊勃朗和猫伯伯蒙贵,都在那儿,绑着纱布,痛得龇牙咧嘴,不都是你的功德吗?”

“哎呀,王上,”狐狸有点儿生气了,“明明是当事人的过错,硬叫别人来担不是,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就说狗熊勃朗吧,他就馋蜂蜜,我领他到有吃的地方去,也是待客之道,以尽地主之谊吧。但勃朗不知深浅,忘了须要谨慎,把脑袋伸进树洞里去,结果拔不出来,这能怪我吗?

“再说猫伯伯蒙贵,我诚心诚意请他在舍间吃饭过夜,可他要逮活耗子吃,闯到我高邻家去,我怎么知道那里设了机关,会把他捉住?

“我家扫榻以待,本人还特别周到,等在外面,预备领他回家去住。哪知农夫一家跑了出来,我也不能让人白白捉去,更何况把我捉去也救不了他命啊。

“馋嘴和贪吃,就是他们两位失足的原因,我有什么办法呢?”

狮夫人听了,认为说得不无道理,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夫君。

“但是,”狮王不露痕迹,把话锋一转,“还有前账呢。告状的人,多得不可胜数。我只好叫祭司一一笔录下来,不料竟用去那么多纸张,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大灰狼夷桑干就告你做了不少坏事。”

“他告我,完全没有道理。”列那狐不怕失敬,打断狮王的话,“夷桑干是孬种,我死之前,愿意跟他决一雌雄。我白白像对待老舅那样待他了,虽然我们没有一点儿姻亲关系。假如判我死刑,我恳求王上恩开格外,行刑之前,准我当着王上的面,跟大灰狼厮杀一场。”

狮王当即宣布:“准奏!但其余案子并未了结。告状的有:大黄狗寇多哇,野兔窟挖儿,小松鼠霍梭,还有山雀、乌鸦、海狸等,名单太长了,无法一一列举,数数谁没告你,兴许还省事些。

“最后一桩案子,是叫天晓告你捕杀考白之罪。这可怜的母鸡,就葬在王宫附近。还有那些毛茸茸的小雏鸡多逗人爱,你这无心无肝的东西,竟然吃得下去!”

“讲到这桩事,王上,”狐狸又开始耍嘴皮子了,“你会看到,本人是好说好,是坏说坏,决不为自己贴金。

“跟公鸡母鸡的纠葛,坦白说,只能归罪于本能作怪,是天性使然,我自己也无可奈何。

“要说嘛,鸡这种家禽,我最喜欢,也最讨厌。

“讨厌,是一有机会,他就咯咯直叫;碰到点儿事,就噗噗乱飞,说是逃命,如临大敌,其实都是莫须有的假想敌。我最看不惯大公鸡那种自负、傲慢、逞强,为点儿小事就争吵不休,还自以为很有气派。

“但鸡肉的确非常鲜美,我喜欢得要命。还有那嫩骨头,用牙齿嘎嘣一咬,刮辣松脆,甭提多过瘾了。

“所以说,喜欢和讨厌这两种感情搅在了一起。我得老实招认,当本能把理性挤到了一边,我就想弄只鸡解解馋,觉得天底下最痛快的事莫过于此了!这样,爱之深和恨之切两种相对的情感,一举都满足了。

“至于其余诸位,是馋嘴、贪吃、鲁钝,有时甚至是不走运,才使他们倒足了霉。而今天,都怪我的不是,王上,这才是天大的不平事儿!他们又不缺胳膊不少腿,不是跟我一样,能明辨是非,权衡轻重,进行自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