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3/3页)

心里忽然空落,觉得这九个月奔忙,失去那么多,收获却寥寥。

她睁开眼睛。

空气里有馥郁米香。

原来白粥刚刚熬好吗?她说了那么多,还以为过了很久,谁知像传说里的黄粱一梦:一生的跌宕和荣华过去,一锅黄米饭还没煮熟。

忽然心有不甘,爬起来问昌东:“怎么办呢,还有那么多事,没完没了,都不尽如我的愿。”

昌东笑,拧开矿泉水瓶,拿水泼灭灶下的残火,然后反问她:“有那么多事,不好吗?”

“流西,人活着,本来就是在不断遇事,跟事较劲。不是人放倒了事,就是事放倒了人,被事放倒了的,就没以后了,放倒了事的,还得再去遇新的事。”

什么事到了他这儿,就描得轻,也写得淡了,叶流西恨恨:“还笑,三年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了,万一再起什么波折……”

话没说完,昌东凑过来,吻住她的嘴唇。

为什么不笑呢,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只能活在他的愿望里,现在,已经坐在他身边了。

也许真的还会起波折的,但人的心电图,不也是时刻波折吗?死人才是无浪无折一条直线——这三年里,他们还得携手去遇事,不断放倒事儿不是吗?高深一样,丁柳和肥唐他们也一样,日子还那么长,故事也总会随着日出翻新。

他的希望不算奢侈,只想三年之后,再三年,一次次地迈过坎,看着她平安到老,看着她长出皱纹,在一群小老太太当中气质超群,数一数二。

几年之后的某天晚上,昌东的女儿昌小西爬上他的膝盖,问他:“爸爸,我棍棍叔说,当初是我妈妈向你求的婚,你怎么能这样啊,男人怎么能让女人求婚呢?”

昌东说:“这件事很复杂,你这个年龄和阅历,是不会懂的……”

他陷入了沉思。

那是在哈罗公路上,他和叶流西时隔九个月再相逢,他记得,当时太阳升起,霞光万道,两人刚从一个热吻里分开,灶台上的热粥余温袅袅。

叶流西看着他说:“我昨儿晚上,路过白龙堆的营地,当时刮大风,把一张字幅刮到我头顶上,我手一伸,就捞住了。凑近了一看,是婚纱摄影的字幅,我就觉得,像是什么预兆。”

“而且我出关前,请签家人测过黄符字签,签上说,我这趟出关,会称心遂意的。”

闻弦歌而知雅意,昌东秒懂:“流西……”

叶流西打断他:“没事,你有你的步骤,你计划你的,我执行我的。将来呢,你要觉得你的效果会更好,就再来一次。如果不如我的话,就以我的为准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越野车边,打开后车厢,从里头用力拽拖下好几个麻袋来。

很重,落地轰然作响,装的肯定不是瓜,瓜这么砸,会开瓢的,而且明显份量也不够。

叶流西解开扎口,开始往地上砌金砖。

不是金店里那种袖珍精致,方方正正的小金条,黄金矿山端得霸气,金砖块块都有盖楼的砖头那么大,且沉且重,落地有声。

她一块块地砌,砌成了小座金山,太阳升得更高了,这金山就在她身侧熠熠生辉。

然后她抬眼看他,问了句话。

“昌东,你要不要……跟了我啊?”

……

昌东低头看昌小西。

“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有一种求婚,让人很难抗拒,也很难……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