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4页)

唐·克罗切喜欢民主的公平规则,他被法西斯的行为激怒了。他的朋友和同伴都因编造的罪名而入狱,因为他们非常聪明,不可能留下任何犯罪证据。许多人是因人告密而坐牢的,告密的人无需出庭作证,所以根本找不到他们,更无法去与他们讲理。司法的公平到哪里去了?法西斯分子已经倒退到宗教法庭和国王神权的时代。唐·克罗切从来就不相信王的神权。他说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一点,除非其他的选择被四匹野马撕成了碎片。

可是法西斯的做法更加残酷,他们竟然使用中世纪的刑具卡塞塔。这是一种可怕的箱式刑具,长三英尺,宽两英尺,用来对付死扛硬撑的人确有奇效。在卡塞塔酷刑之下,就连那些最顽强的黑手党成员也难以管住自己的舌头,就像英国女人管不住自己的贞操一样。唐·克罗切义愤地夸口说,他从来不使用任何形式的拷打来折磨人。杀人灭口就足够了。

唐·克罗切就像一条大鲸鱼,潜到了西西里地下的浑水之中。他进入一家修道院,在院长曼弗雷迪的庇护下乔装成方济各会的修士。这两个人长久愉快地相处,克罗切以不识字为荣,可是他早年刚刚干绑票生意的时候,也得请院长为他写必要的勒索信。他们相互之间从不欺瞒。他们发现双方的爱好相同——荡妇、美酒和高难度的偷盗。克罗切经常带着院长去瑞士,除了看病,就是品味那个国家奢侈的平静。和西西里充满危险的快感相比,那里的生活是闲适、愉快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后,墨索里尼已无暇关注西西里的事情。唐·克罗切立即抓住这个良机,悄悄地与幸存的黑手党成员建立起联系,向被流放到潘泰莱里亚岛和斯特龙博利岛的老牌黑手党忠实成员送去了希望,还主动帮助被行政长官莫里囚禁的黑手党骨干的家属。

唐·克罗切知道,他的希望最终将有赖于盟国的胜利,为了这个结局,他必须竭尽全力。他和地下游击组织取得联系,指示属下帮助被击落的盟国飞行员。所以,唐·克罗切在这一关键时刻为自己的未来作了准备。

1943年7月美军入侵西西里,唐·克罗切及时向他们伸出了援手。这支军队中不是有许多西西里的同胞吗?难道他们不是西西里移民的后代吗?难道西西里人应当替德国人打西西里人?唐·克罗切的手下人劝说几千个意大利士兵擅离职守,躲到黑手党为他们准备的隐蔽地点。克罗切本人亲自与美军的秘密特工取得联系,带领攻击部队穿越各个山口,使他们能够从侧翼袭击德国人战壕中的重炮。结果,美军大大提前完成了任务,且损失很小,而在西西里岛另一侧实施攻击的英军不仅遭到重大伤亡,而且进展缓慢。

这时的唐·克罗切已经六十五岁,身材庞大,但却亲自带领一帮黑手党潜入巴勒莫市区,绑架了该市的德军城防司令。在美军突破前沿,进入该市之前,他们一直躲在城里。意大利南部的美军最高司令长官在给华盛顿的文电中称赞唐·克罗切为“黑手党将军”。在随后的几个月中,他在美军参谋军官中成了知名人士。

美国在西西里岛的军管首长是阿方索·拉庞托上校。他以前是新泽西州的资深政客,被直接任命为上校军官,为承担此项工作受过专门训练。他为人和蔼可亲,知道如何处理政治问题。他的军政府中的参谋军官也是按照这个标准选定的。美国军管政府总部由二十名军官和五十名士兵组成,其中许多人都具有意大利血统。唐·克罗切像对待亲兄弟一样热诚地欢迎他们,对他们表现出极度的忠诚和关爱,不过在朋友面前,克罗切却称他们为“信奉基督的羔羊”。

但是美国人常说,唐·克罗切“言而有信”。阿方索·拉庞托上校任命唐·克罗切为他的首席顾问,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上校经常到他家里去吃饭,而且吃到那些熟悉的饭菜时总是赞不绝口。

上校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任命西西里岛上所有小镇的镇长。以前的镇长全被关进了美国人的监狱,因为他们都是法西斯分子。

唐·克罗切向他推荐了曾经被法西斯囚禁的黑手党骨干。这些人的档案中明确地记载着因抵抗当局的目标和利益而受到法西斯政府折磨和关押的历史,所以他们的罪名被认为是莫须有。唐·克罗切让妻子做了非常可口的鱼和意大利面条,在餐桌上向上校讲了许多动人的故事,说他的朋友们(包括那些杀人和偷窃的人)如何坚持自己所信仰的公正和自由的民主原则。上校听了非常高兴,因为他一下子就发现了在他领导下管理民众的理想人选。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西西里西部的大多数小镇都有了镇长,而且这些人都是在法西斯监狱中找到的最坚定的黑手党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