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4页)

“没事,”莫斯卡说,他把沃尔夫送到门边,对他说,“也许你能自己搞点什么。”

当莫斯卡走进起居室时,两个女人都询问地抬头看他,她们从沃尔夫的大声吵闹中听出了愤怒。宝宝现在不哭了,正睡在手推车里。

“你朋友走得真快。”桑德斯夫人说。

“他想告诉我一件事,”莫斯卡说,然后他冲着正一边看书一边织毛衣的赫拉说,“沃尔夫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拿到许可了。”

赫拉从书里抬起头,心不在焉地说:“是吗?”她苍白的脸转回书上低喃,“我希望我们的也快点到。”

莫斯卡走进卧室,又拿了一听啤酒和一罐花生,把它们拿进起居室,打开罐子递给两个女人。她们都抓了一把。“你们确定不要啤酒?”她们都摇摇头继续看书。

大家坐着吃花生,莫斯卡喝着啤酒,两个女人看着书。夏天来了,赫拉的头发剪得非常短,她脆弱的面部骨骼被一层薄薄的肌肉和皮肤包裹着,一根细细的蓝色血管从脸颊一直延伸到嘴角。房间里充满夏日傍晚的温暖和平和的宁静,打开的窗外吹进一丝凉爽的风,吹动着印花窗帘。

莫斯卡打量着两个女人,一个年龄可以做他母亲,另一个是他孩子的母亲,手推车里的孩子是他的。他在头脑里厘清这一切,把它变得简单,因为啤酒让他想睡觉,一切都搅在一起。

很久以前,他戴上钢盔扛上步枪,坐着船、坐着卡车、坐在坦克后面,行驶过北非、英格兰、法国、比利时、德国,找到敌人并杀死他们。即使到现在,这也不是错误的事情,只是非常怪异,他想。他又抓了一把花生,几颗花生掉到地板上。他觉得昏昏欲睡,便走到窗边站着,让清风透过T恤的透气棉布拂过他温热的身体。他走到手推车边,盯着宝宝,严肃地大声说:“真是件大事。”

两个女人都微笑起来。“我想我得把你弄去睡觉。”赫拉对莫斯卡说,然后告诉桑德斯夫人,“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着宝宝。沃尔特,你不相信自己当父亲了吗?”

“第二个孩子出世他就会好的。”桑德斯夫人说。

莫斯卡一直低头盯着那孩子,它现在不丑了,脸上的皱纹已经撑开,变成一张干净的白脸。女人们又开始看书,莫斯卡走回床边。

“别这么坐立不安。”赫拉说,并没有从书中抬头。

“我没有坐立不安。”莫斯卡说。那是真的,他觉得自己在探索这间房,第一次真正地观察它。他又走到手推车边,看着宝宝睡觉,它长得几乎像个人类了,他想。然后他对赫拉说:“我们明天去乡村俱乐部怎么样?我们可以推着手推车坐在草坪上,我会从福利社小卖部给你买热狗和冰淇淋。我们还可以在外面听到乐队演奏。”

赫拉点点头,继续看书。莫斯卡对桑德斯夫人说:“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桑德斯夫人抬起头说:“噢,不,有人会来找我。”

赫拉对着她微笑:“他是真心的,否则就不会问,你可以吃冰淇淋吃到吐。”

“真的不了。”桑德斯夫人说。她回到自己的书上。莫斯卡意识到她不愿去是因为太害羞了,她以为他只是客套才问的。

“不是开玩笑。”他说。

桑德斯夫人微笑起来。“给我带一点冰淇淋回来。”她说。

莫斯卡又从卧室拿了一罐啤酒。一切都很好,他想着。

“既然你现在这么友善,”赫拉说,“我想求你一件事。桑德斯夫人在美国有个叔叔,她希望你能通过你们的陆军邮政给他寄封信。”

“没问题。”莫斯卡说,这很平常,所有的德国人都在给他们美国的亲戚写信,暗示他们寄包裹。

桑德斯夫人说:“谢谢你,”然后带着个扭曲的笑,“现在我们都非常关心我们在美国的亲爱的叔叔们。”赫拉和莫斯卡大笑着,莫斯卡停不下来,正准备吞咽时却被一口啤酒呛到了。

女人们回到书上,莫斯卡瞥了一眼桌上的《星条旗报》说:“也许列奥明天会从汉堡回来,跟我们一起去俱乐部。”

赫拉抬起头:“这次他去了很久,希望他没出什么事。”

莫斯卡又拿了一罐没开的啤酒:“你们俩确定不要一点?”两人都摇头。他站在窗边,“我猜列奥决定在那儿度个周末,看看情况如何。否则他昨天就该回来了。”

赫拉把书放到桌上对桑德斯夫人说:“看完了,还不错。”

桑德斯夫人说:“我卧室里还有你没看过的,自己去找吧。”

“今晚不了。”赫拉说,她走到窗边,站在莫斯卡身旁,胳膊滑进他T恤里搂住他的腰。他们都凝视着窗外的黑夜,让带着树木气息的清风吹拂着他们。他们能闻到种着蔬菜的花园和花园后面流淌着的河流,夏日晚上的空气带着一丝轻微的废墟苦味。满月被云彩遮住,在这宁静的夜色中,莫斯卡可以听到他周围满是附近房子里传来的德国人声音和大笑。一台录音机里播着不莱梅电台的轻弦乐。他突然渴望去市政厅餐厅或俱乐部,掷掷骰子或是跟艾迪和沃尔夫喝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