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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报岸文也,平介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手中拿着最终没有送出去的怀表,“啪嚓啪嚓”地将表盖一张一合地摆弄着。经过浩三的修理,表盖的金属销完全恢复了正常。
他头脑中遍又一遍地回昧着他和文也的谈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的话还有很多都没有说出来。也许再也不会见到那个青年了,但平介还是很想把心里面的混浊状态用语言表达出来。
梶川幸广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根岸典子寄钱的呢?到头来他还是没有想明白。从文也的表述来看,他们的离婚并不是正儿八经地协议离婚,而且也看不出他们曾就抚养费和生活费展开过谈判的迹象。
那就是为了赎罪吧。平介也只能让自己这样想了。为赎罪而给自己曾经抛弃过的女人和孩子寄钱——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梶川征子和梶川逸美对于梶川幸广来说又是什么呢?难道她们只不过是他为了残度余生而选择的两个同居对象,平介特别在乎的就是梶川幸广是怎么看待逸美的。他把她的存在当成了什么呢?只是和自己走到一起的女人带来的累赘吗?一个是自己过去抛弃的亲生儿子,一个是现在不得不照顾的继女,他是怎样平衡两个孩子在他心中的位置的?
他始终没能用语言来表达飘在心中的迷雾般的东西。平介坐起身来,将头发搓了个乱七八糟。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木岛打来的。平介之前曾告诉过他们他今晚住的宾馆。
他们两打算今晚到薄野一带去喝一杯,邀请平介同去。木岛和川边住的宾馆好像离平介住的不太远。
平介“啪”地一声关上了怀表的表盖,说了声“我这就过去”。
三人在石狩锅料理店美美吃了一顿之后,开始向川边从朋友那里打听来的一家夜总会进发。
“要是随随便便找一家店就进的话,很有可能被狠狠地宰一顿。”川边边走边说。
他们两个也在札幌市内转了一天。当平介说起札幌市的大钟时,二人都止不住笑了起来。
“那真是太骗人啦!还是只看照片比较好。”木岛说道。
“这和电视剧里的场景一样。在电视里看着觉得都不错,可是实际一看就觉得差劲儿得不行。”
两个人又说今天到过的地方当中最好的是大仓山,他们还乘索道上了山顶。
三个人一边聊着这样的话,一边在薄野的街道上走着,但是走了好久也不见他们要找的那家店。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走错了路口,他们走进了条没有酒馆的昏暗小巷。
“啊,这可不太妙。”川边小声喃咕道。
小巷里飘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路边站着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他们似乎并不是一伙的,相互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平介三人走在路中央。这时,一个穿着较薄白色防寒夹克的男子凑了上来。
“你们是来出差的吗?”男子问道。三人都没有回答。他便接着说:“有时间的话,来我们这里玩玩吧。我们这儿有很多漂亮的小妞儿。我们这里是全札幌最好的。现在去还可以任你挑选。”
木岛沉默着摆了摇手,男子无趣地走开了。
在走过这条小巷的过程中,又有几个男子先后缠了上来。每个人的语调都差不多,这让平介觉得有点意思。
“从他们拉客的话来判断,还是出差的人来得比较多吧。”木岛说道。
“我在公司里还被他们调侃来着呢。他们说我一定会去洗头房的。”川边笑着说道。
原来他们是洗头房里出来拉客的啊。平介想起了临行前小坂对他说的话。
他们终于来到了要找的那家店。一起走进去。店面虽然不大,里面却有五名年轻的陪酒女郎。虽然昨晚已经体会过一次了,但是今天坐在对面那个姑娘的超短裙还是让平介心跳加速。
活跃气氛的是川边。他谈起了六本目(地名,位于东京,二战后作为日本的娱乐街区发展起来了——译者注)的一些奇闻趣事,引起了女孩们浓厚的兴趣。平介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个总是一本正经的技术人员的另一面。
“对了,杉田先生有孩子了吗?”坐在平介旁边的陪酒女郎问道。她身上穿着很显线条的连衣裙。
“有啊。”平介一只手端着酒杯说道。
“男孩还是女孩啊?”
“女儿。”
“那她多大了呀?”
“初中二年级了。”
“呀,那可是最难伺候的年龄了。”她笑嘻嘻地说道。
“真的是那样吗?”
“当然了。初中二年级的话应该是14岁左右吧?这个时期的女儿是最讨厌父亲的了。”
“啊,真的吗?”
“嗯,怎么跟你说呢,就是有一种你待在她旁边她就不高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