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海难事件调查 4.不要回头(第5/9页)

“淑蓉,哦,就是老轨的女儿,她常常到我家里坐坐的。我老婆告诉我,她从这里,到这里,”罗大年比划自己胸口到膝盖的位置,“不是青就是紫,一块好皮都没有。我说老轨被浇了滚油也是报应,你们知道淑蓉当时讲什么?她讲,‘你没有脸面去见我妈!我不要让我妈看见你!我也不要看见你的脸!’”

“浇油都客气了,”骆沉明说,“应该浇王水。”

“但是,你为什么要雇她帮你做饭呢?”林九微仍不死心。

“我是看她实在可怜,”罗大年说,“她男人没出门在家里,我就叫她到我这里避避风头。唉,她现在解脱了也好,真是作孽……”

怀疑落了空,林九微不免气馁,却听罗大年说:“人一沾了赌,真就能不是人了。这个老轨会赌以后,卖女儿卖房子,跟朱老大打架,什么龌龊事情没做过?所以人啊——”

“老轨跟朱老大打架是怎么回事?他跟朱老大有仇?”林九微急问道。

罗大年被她凶光毕露的眼神吓了一跳:“哎哎警官小姐你不要盯着我啊,我又没跟朱老大打架!”

老轨跟朱老大打架是他蹲完监狱后的事,他怪罪朱老大没有把出海所得分给他——朱老大的船老轨也有股份,按理说是要分红的。

于是他到朱老大家大闹了一场,被朱老大的女婿揍得鼻青脸肿。

后来他自己和几个监狱里认识的不三不四的人做生意去了,亏得血本无归,实在没办法,只好又涎着脸跟朱老大出海。

“老轨做的什么生意?”林九微问。

“我哪里知道——”罗大年发现骆沉明的眼神又深邃起来,赶紧说,“好像是外贸。”

骆沉明又看了罗大年一眼,罗大年缩了缩肩膀:“是服装走私。”

骆沉明盯着罗大年的眼睛:“你入伙了?”

罗大年连忙摆手:“我可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老轨跟我提起了,我有点动心,不过我老婆把钱看得死死的,我想想就算了。”

骆沉明点点头:“从哪里走私的服装?”

罗大年四下瞥了一眼,低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买那种国外当垃圾处理的衣服,买来以后洗干净弄好,再卖出去,好像在网上卖很有赚头。”

林九微听得心惊:这种洋垃圾大多带有病毒细菌,堆在一起交叉感染,走私这种东西专卖给同胞简直丧尽天良。渔民们的脑胶质细胞增生难道是传染上了某种可怕的病毒?还是说,老轨惹上了某个国际团伙,那自己做的噩梦呢,是谁在操纵?

老轨和朱老大既然有这么深的积怨,他跟着朱老大的船出海的确很可疑。

“走,去朱老大家问个清楚!”林九微前一秒还被失望所笼罩,眼下一有新线索立刻容光焕发。

朱老大的妻子出门散步去了,开门的是朱老大的女儿阿珍,阿珍六月份生了孩子,手里抱着粉嘟嘟的奶娃娃给他们倒茶。

阿珍的回答更是出乎林九微二人的意料。

在出海所得分红方面,朱老大和老轨并没有积怨。

朱老大和老轨年轻时就一起出海,老轨沉迷赌博后债台高筑,被债主告得蹲了监狱。朱老大知道后,把老轨手里轮船股份买过来,让他用卖股份的钱还清债务,老轨这才能从监狱里出来,朱老大还警告他不许再赌,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所以那次朱老大女婿揍老轨,是朱老大得知老轨为赌博竟借了高利贷,气得把人揪回来一顿胖揍,直打到老轨跪地求饶,写血书发誓再也不赌。

阿珍叹息着说:“我爸爸说船上的机器在老轨手里,就像他孵的小鸡一样,让它们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赌博以后,人也不成人了。”

林九微问道:“那老轨和人合伙做服装走私生意的事……”

“他哪里会去做生意,还不是借口骗钱去赌。”阿珍说。

骆沉明眼看着那股神气活现的精神头从林九微身上慢慢萎靡下去:老轨和朱老大没什么你死我活的过节,杀人动机不充分;老轨也没做什么会带来国外细菌的生意,杀人手段空缺。基本可以把这个害人害己的赌棍从嫌疑人名单里剔除了。

说话时朱老大的妻子回来了,听说林九微二人是警察,朱阿姨拉着骆沉明的手问:“你们找到张臻的家人没有了啊?”

骆沉明问:“张臻是谁?”

林九微踢了他一脚,小声提醒:张臻就是老拖曳日记里提到的“记者小张”。

朱阿姨似乎对张臻挑了他们家的船出海游览感到有些内疚,这对张臻来说是无妄之灾。

在她看来,小张死得很冤枉。由于小张的个人信息不多,警察从朱老大家里能打听到的只有姓名、手机号和家住杭州,尽管警方发出了寻人启事,却没有结果,说不定他的家人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还在等着他回家,或许正为打不通他的电话而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