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祭 4.鼎(第2/4页)
这些林九微都看得烂熟于心,只有一样东西,四四方方,被黑绸覆盖,放置在青铜动物塑像旁边,显得神秘莫测。
林九微将脚上的链条崩得直直的,以一个单脚着地、凌空翱翔的站姿,伸出手使劲去够。
这东西她觊觎很久了,那吓得人夜不能寐的鬼哭,也往往是最先从它下面传出来。
黑绸下面会是什么,一个箱子?里面有可防身的武器?金银珠宝?林九微最希望的是神奇的物品,这物品最好能帮她回家。大巫那面小镜子给了她很多信心。
脚镣勒得踝关节生疼,林九微使劲抻长身体,拼命勾动食指,还差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指尖从光溜溜的丝绸上滑过去,就差那么一丁点了!林九微狠狠地压腿,做扩胸运动,想了想,又张嘴啃起指甲。
把食指指甲啃得参差不齐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食指再度碰到了绸面,这一次,毛毛躁躁的指甲没有滑过去,而是勾住了丝绸,林九微赶紧把丝绸攥在手里,一下抽走。
光滑的布料像黑色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林九微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那是一件四方形的青铜鼎,样式远没有历史书上“司母戊大方鼎”的高大和气派,也没有“四羊方尊”那种繁复又诡异的纹样装饰。鼎身上刻画着常见的饕餮纹,面对着林九微的一面雕着一只动物,不知是老虎还是野猪,林九微对此毫无兴趣。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朝鼎内张望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不要说什么神奇物品和金银财宝,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晨光从门缝中照进来,将林九微的身影映照得无比萧瑟。
同时传进来的还有脚步声。
……脚步声?!
林九微惊跳起来,赶紧撒开绸布往大鼎上遮,但她的位置实在有点偏,丝绸又滑得要命,连试三次都没能盖住,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林九微战战兢兢地回过头,一道颀长的人影遮住了大部分光亮——一名宫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九微。
宫人脸上的表情因逆光而无法看清,只听见他冷酷的声音:“大王要见你。”
林九微被带到了商朝的国君“武乙”面前。
出乎林九微意料,武乙绝不是大腹便便的昏君模样。相反,他三十出头年纪,五官棱角分明,长相颇具好莱坞硬汉风格,穿着和大巫相似,上衫下裙,都是修身款,勾勒出他猿臂蜂腰的好身材。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九微看见他就觉得后脊梁发冷,比在停尸房里过夜还要冷。
“你就是‘天神妇’?”武乙问。
林九微赶紧否认:“我不是天神妇。”
武乙冷笑一声:“射天神的便是余一人,你待拿我如何?”
“我……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林九微嗫喏道。
“来人,”武乙说,“今日便把这‘天神妇’活剐了。射天神时,不是有人说那不是真天神,而真天神必会降滔天之怒吗?如今余一人亲自下令剐杀天神妇,看看是谁报应谁!”
两名侍卫立刻抢上前来,一左一右抓住林九微两条胳膊。一名拿着锋利短刀的刑人走上前,林九微肝胆俱裂,尖叫道:“我不是天神妇!我和大王一样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啊!别剐我求你了!”
武乙只是冷笑:“看,天神在余一人面前,也要这样求饶!”
刑人拿着短刀逼近林九微,林九微双目瞪圆:“你你你别碰我啊!不然我诅咒你全家,还有祖宗十八代和子孙十八代全都死光,你别过来!”
她咬牙切齿,信誓旦旦,刑人作为土生土长的商朝人,一时间拿着刀,还真没胆量靠近。
“立即行刑!”武乙命令道。
刑人迟疑着。
武乙向旁边一伸手,宫人立刻将一张大弓递到他手里,正是之前“射天神”的弓。武乙弯弓搭箭,一箭射穿了刑人的胸膛。
“继续行刑。”他阴沉地盯着候补的刑人,那人哆嗦着,拿起刀咬牙向林九微身上刺下去。
“放开她。”一声清亮的呵斥,不啻于天籁。
大巫出现在宫门口,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
抓着林九微的侍卫不敢和大巫抗衡,犹豫着撒开手,林九微忙不迭一溜烟躲到大巫身后。
武乙像捕猎的蛇一样盯着大巫。
大巫的神色却一如既往冷峻,他目光直直地看向武乙:“你不能杀她,她是配享。”
林九微不懂何为“配享”,但听起来和“配偶”差不多,她连忙从大巫身后探出脑袋,宁死不屈地梗着脖子叫嚣:“对对对,我就是他的配……配享!”
武乙盯着他们,缓缓下令:“拿下他们。违者,我乃醢殄灭之,一个不漏。”
周围顿时一片倒抽气声,林九微问大巫:“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