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第二十六
曾国藩晚年,英雄气短,声名虽盛,而成事已难。曾生平心病,一是剿捻无功,一是处理天津教案违心失当而丢了直隶总督,两件大事代之者均是李鸿章。天津教案善后,李继曾任直隶总督,新旧更替,曾国藩对李鸿章说:“我遇困境,咸赖汝继,汝才胜我。我聊以自解者,汝究为我所荐也。”
慈禧曾说:“予最恨人言庚子事,予乃最聪明之人,尝闻人言英女王维多利亚事,彼于世界关系,殆不及予之半。……英为世界最强国,然亦非维多利亚一人之力。英多贤才。各事皆由巴力门(国会)议定,彼唯画诺而已。我国大事,皆予独裁,虽有军机大臣,亦唯赞襄于平时,皇帝更何知?庚子以前,予之名誉甚佳,海内晏然,不料有拳匪之乱,为梦想所不及。综计生平谬误,即此一举。”
周善培说,任公常以不知一事为耻,因此,如胡适之流偶然有一篇研究一种极无价值的东西的文章,任公也要把这种不值研究的东西研究一番,有时还发表一篇文章来竞赛一下。周劝过他:“论你的年辈、你的资格,应当站在提倡和创造的地位,要人跟你跑才对,你却总是跟人跑。不自足是美德,但像这种求足的方式,天下学术无穷,你已年近六十,哪一天才能达到你足的愿望呢?”梁启超当时也一再点头,而始终控制不住一个“名”字,因此就造成一个无所不通的杂家。
民国元年,章太炎在北京,好发议论,而且毫无顾忌地褒贬。常常被贬的一群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曰“章疯子”。其人既是疯子,议论当然是疯话,没有价值了,但每有言论,也仍在他们的报纸上发表,题目特别,《章疯子大发其疯》。有一回,太炎骂了他们所反对的人,第二天他们发表章的言论时,题目改作:《章疯子居然不疯》。
袁世凯次子袁克文对于乃父的帝制运动,颇不谓然,纵情诗酒,不闻世事,别人谈起帝制的事情来,他总是“掩耳疾行”。其兄克定仍不放心,常对其百般挑剔,克文感慨地念“煮豆燃豆萁”的诗句讽刺他,克定大怒,两人吵起来。克文说:“你要做曹丕,难道就不许我做曹植吗?”袁世凯得知后,大骂两人:“你们这两个畜生,怪不得外人骂我是篡位的曹操,你们两人也自比曹丕和曹植,这不是‘其父攘羊,其子证之’吗?有你这两个宝贝儿子这么一闹,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曹操,还用来分辩吗?”
1913年9月,孙中山在东京筹组中华革命党,亲拟入党誓约。他严格规定,凡欲加入中华革命党者,皆须重写誓约,加按指模,以示坚决。黄兴劝孙:誓约上“服从孙中山先生再举革命”一词和盖指模一事极为不妥,“前者不够平等,后者迹近侮辱”。陈其美当面赞扬孙:“你是最伟大的人,由你统治中国是天经地义的事,无论在中国还是在日本,哪有你这样的人?”孙中山说:“陈其美是最了解我的人。”
胡适写辜鸿铭的文章有误,辜要求胡适在报上正式道歉,否则向法院起诉。大半年后,胡适见到辜鸿铭,问他:“辜先生,你告我的状子进去了没有?”辜回答说:“胡先生,我向来看得起你的;可是你那段文章实在写得不好!”
田桂凤跟谭鑫培合演《宋江杀惜》,田自负演技高超,在扮阎婆惜表演前半段“坐楼”时,她极力卖弄,即兴编排,使扮演宋江的谭手忙脚乱,难以应付,非常狼狈。谭央求田说:“念咱们二十年交情,给我留点面子吧!”田说:“谁人不知我们两人的交情,还留什么面子?”谭只得任她摆布。戏演到“杀惜”了,谭振作精神,做出比平时多得多的身段,淋漓尽致地进行表演,就是不把阎婆惜杀死。扮演阎婆惜的田被晾在一旁,没有戏唱,十分难堪,想下台却又下不了台。她最后只好向谭求饶:“你早点把我杀了吧!”观众大笑。
1925年12月27日,张作霖以黄土铺地的仪式再度进入北京。像其他手中有点实力的军阀一样,他想以“临时总统”或“大元帅”的名义于元旦在北京主政,迫不及待地尝一尝当“元首”的滋味。杨宇霆极力反对,劝他在军事上没有把握之前,不要过早行事,以免到处树敌,张作霖听从了劝导,但心有不甘,他说:“我终究非干一次不可。”
胡适在中国公学做校长时,曾在一次讲话中说,当初共产国际派代表到中国来先是找他,因他有事,介绍去找陈独秀。所以后来陈变成了共产党,而他却不是。此话传开后,有学生贴出壁报批驳他说,若当初找到你,你也变不了共产党。
张爱玲为出版小说《传奇》,到印刷所去校稿样。她那天穿得奇装异服,使整个印刷所的工人停了产。百分之百的回头率,让张爱玲深感满意,得意之中,对跟她聊天的女工说:“要想让人家在那么多人里只注意你一个,就得去找你祖母的衣服来穿。”那女工吓了一跳:“穿祖母的衣服,不是穿寿衣一样了吗?”张爱玲说:“那有什么关系,别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