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于右任(第2/4页)
《民呼日报》延续了于右任在《神州日报》针砭时弊的勇气和态度,文笔尤其辛辣。比如那一年甘肃大旱,陕甘总督升允却三年瞒报灾情,结果造成甘肃省内竟然人人相食。当时《民呼日报》立刻刊登了一篇文章《如是我闻》:“一饥饿老妪,让女儿到野外寻草根回来充饥。女儿抠得手指出血,只得一把草根回来,而母亲已无踪影,唯见地上一摊血。原来被人吃了。该女悲得昏死过去,第二天未出门,乡邻推门探看,只见地上一堆骨节,她又被人吃了。”
《民呼日报》随后还刊发点评:“升允之肉较妪肥百倍,甘民竟不剖食之,意者甘民虽饿,犹择人而食呼?”
这种报道,这种文笔,读者当然要看,《民呼日报》销量急剧上升,不过,当然也得罪了当局,尤其是升允。
《民呼日报》曾组织过一次赈灾活动,升允随后与上海道台蔡乃煌等勾结,诬陷于右任侵吞赈灾款,将于右任逮捕下狱,一个月审讯7次。为营救老大于右任,《民呼日报》只能在当局的暗示下“自行停刊”——这张报纸一共生存了92天。
于右任虽然没有“颈血换太平”,但确实是把硬骨头。出狱没几天,他又创办了《民吁日报》,名称的来由是:“民不能言(呼)则唯有吁耳!”而且,细心的人不难发现,“吁”,就是“于”右任的“口”在说话。
和《民呼日报》一样,《民吁日报》依旧揭露黑暗,而且敢把锋芒直接指向日本——当时的日本,已经开始蚕食中国。
1909年10月26日,日本名相伊藤博文被朝鲜志士安重根在哈尔滨刺杀,上海数十家报纸大多默不作声,《民吁日报》在显著位置刊登消息,并称伊藤博文为“大浑蛋”,是“死有余辜”。
结果日本当局暴跳如雷,指令上海当局立刻查封《民吁日报》——这家报纸只生存了48天。
“过一过二偏偏还要过三”的于右任,于1910年10月11日在上海再创立了《民立报》,请宋教仁做主笔,在报纸上开出《民贼小传》,专写清朝贪官污吏,为辛亥革命的发动起了不小的推动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于右任专门教导当时自己报社的新闻记者要有新闻道德,提出:“为维护新闻自由,必须要恪守新闻道德。新闻道德与新闻自由是相辅相成的,没有新闻道德的记者,比贪官污吏还可恶。”
1913年,宋教仁被暗杀,《民立报》率先发文是袁世凯幕后指使,于右任于是被通缉,逃亡日本,报纸遂停刊——这张报纸活得最长,活了三年。
于右任一手创办的《民呼日报》《民吁日报》《民立报》,就是中国报史上赫赫有名的“竖三民”。
当时的著名书画家对于右任有过这样一句评价:“先生一支笔,胜过十万毛瑟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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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善写诗做赋,但更有名的,是他的字。
于右任最擅长草书,有“当代草圣”的称号。1932年,于右任发起成立草书研究社,创办《草书月刊》,将篆、隶、草与行楷融会,打通魏碑,自成一家,每一个字都自有意境。
于右任也爱写字。年轻的时候,他常背着一个褡裢袋子,里面既不装衣物,也不装钱财,就装两个印章。有人来求字,提笔就写,写完盖章,分文不取。
于右任写字不看人,也不分贫富,更不会“惜字如金”,以确保自己字的价格。贩夫走卒来讨字,只要于右任喜欢,来者不拒。但如果碰到他不喜欢的人,怎么讨也不给。比如他不喜欢宋子文,宋子文曾专门准备了一个精致的扇面托人请他题字,他就是不肯写。但他在饭馆吃到一道好吃的菜,提笔就给店家写一块匾额,甚至给女服务员也题字。
于右任书法作品
于右任到了台湾后,很多人都假冒他的名卖字,他的下属知道后表示要“严惩”,但于右任特地关照“不要为难”他们。一次,他在马路上看到一家商店的牌匾是假冒他名题的字,就走入店内,让店家摘下牌匾,重新写了一幅,且分文未取。
于右任给人题字比较随意,但题的内容却不随意。
他给张大千题的字是“富可敌国,贫无立锥”;
为蒋经国(当时在台湾,于右任已看出蒋介石欲让他接班)题的字是“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
他的复旦校友黄季陆赴台后主管教育,于右任给他题的字是“将中国道德文化从根救起,把西洋科学文明迎头赶上”;
他还为南洋当地的一座关帝庙题过楹联,特地用白话文写了“忠义二字团结了中华儿女,春秋一书代表着民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