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幽灵的主人(2)(第8/33页)

“你不必为我的灵魂费心,”乔治说。“我经常跟我的牧师们探讨这些问题。”

“是啊,他们也这么告诉我。我想你太相信自己会得到宽恕,相信自己还有许多年岁可以随意作孽,而上帝纵使看到了一切,也只能耐心等待,就像一位侍从:你最终会注意到他,答应他的请求,只要他愿意等你到老。是这样吧?”

“对此我会跟我的忏悔牧师谈。”

“现在我就是你的忏悔牧师。你是不是在别人面前说过,国王是性无能?”

乔治对他冷笑了一声。“天气晴好的话,他还能行。”

“你这么说,就等于怀疑伊丽莎白公主的身世。你很容易就能明白这是叛国罪,因为她是英格兰的继承人。”

“就你而言,不得已而求其次。”

“国王现在觉得,从目前的婚姻中,他不可能有儿子了,因为这桩婚姻不合法。他认为有些隐藏的障碍,认为你姐姐对自己的过去有所隐瞒。他准备缔结一桩新的婚姻,一桩纯洁的婚姻。”

“没想到你会做出解释,”乔治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我这样做是出于一个理由——让你明白自己的处境,不抱虚幻的希望。你提到的那些牧师,我会派他们过来。你现在正需要他们相伴。”

“上帝对每一位乞丐都赐予儿子,”乔治说。“他赐予所有的人儿子,不管是非法同居的男女还是合法的夫妇,不管是妓女还是王后。我很奇怪国王的头脑居然那么简单。”

“这是一种神圣的简单,”他说。“他是一位受过涂油礼的君王,所以更接近神。”

博林端详着他的面孔,想看看他是否在开玩笑或者挖苦:但他知道自己丝毫未动声色,他对自己的面孔有这种自信。回顾一下博林的人生历程,你可以说,“他这里不对,那里错了。”他太骄傲,太自命不凡,只管随心所欲,而不愿意干点正事。他需要学会见风使舵,就像他父亲那样;但是他可以学习的时间很快就要耗尽了。有时候你需要维护尊严,但有时候出于安全考虑还得抛弃尊严。有时候你可以抽到一手好牌而暗自得意,而有时候你需要将钱袋扔在桌上,说,“托马斯·克伦威尔,你赢了。”

乔治·博林,抓右臂的人。

在他对付弗朗西斯·韦斯顿(抓右腿的人)之前,那年轻人的家里已经找过他,要给他一大笔钱。他礼貌地拒绝了;如果处于他们那种境地,他也会那样做,只不过很难想象格利高里或他家的任何人会像那个年轻人那样愚蠢。

韦斯顿家的人没有就此作罢:他们又去找国王本人。他们可以捐赠,可以做慈善,可以向国王的金库提供一大笔无条件捐款。他与费兹威廉谈起这件事:“我不便向陛下提出建议。减轻控罪并非没有可能。这取决于陛下觉得自己的名誉会受到多大影响。”

但国王不打算宽容。费兹威廉认真地说:“如果我是韦斯顿家的人,我还是会捐那笔钱。以保障获得恩典。等事情过去之后。”

这正是他在考虑到博林家(那些免于一死者)和霍华德家的人时为自己选择的做法。任何时候,他只需摇一摇那些古老的橡树,金币就会落满一地。

甚至在他来到韦斯顿的囚室之前,年轻人就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知道跟自己同时关押的还有哪些人;他知道或者说很清楚对自己的指控;他的看守们肯定谈论过,因为他(克伦威尔)已经切断了他们四个人之间的交流。健谈的看守也能发挥用场;他能慢慢说服囚犯配合、接受、放弃希望。韦斯顿一定猜到他家人的努力未能奏效。看到克伦威尔,你就会想,如果行贿都不管用,那就没有什么行得通了。不管是抗议、否认还是反驳,都无济于事。认错也许还有点用,值得一试。“我嘲弄过你,先生,”弗朗西斯说。“我轻视过你,对此我非常抱歉。你是国王的仆人,我应该把这一点放在心里的。”

“哦,你真是道了一个大歉,”他说,“尽管你应该祈求的是国王和耶稣基督的宽恕。”

弗朗西斯说:“你知道我才结婚不久。”

“而且把你妻子留在乡下的家里。原因显而易见。”

“我能给她写信吗?我有个儿子。还不满一岁。”片刻的沉默。“我希望在我死后,有人为我的灵魂祷告。”

他还以为上帝可以做出自己的决定,但韦斯顿相信对造物主可以敦促、劝说,也许还可以小小地贿赂一下。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韦斯顿说:“我欠了债,秘书官大人。多达一千英镑。我现在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