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2.“唉!为了爱情我能做些什么?”(第26/32页)

现在诺福克从国王面前退开一半后,停住了。“陛下,她并没有说雷电一定要您的命”

“她的确没有,”布兰顿开心地说。

“不是要命而是被赶下王位,不是要命而是被击中烧焦,这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对吧?”国王可怜巴巴地指了指他的周围,大声叫仆人搬来一些柴火,要侍从暖一点酒。“我身为英格兰国王,难道就坐在这儿,守着一团可怜的火,连一点喝的都没有吗?”他看上去的确很冷。他说,“她看见我母亲了。”

“陛下,”他小心翼翼地说,“您知道吗,大教堂里有扇窗户的玻璃上有您母亲的画像?当太阳照进去的时候,她不就像沐浴在光芒之中吗?我觉得那修女看到的就是这种情景。”

“你不相信幻象吗?”

“我觉得,也许她无法把在外部世界看到的东西与她脑海里的东西区分开来。有些人就是这样。也许应该同情她。尽管不能太同情。”

国王皱了皱眉。“但是我爱我母亲,”他说。接着:“白金汉非常重视幻象。他专门有一位为他预言的修士。跟他说他会成为国王。”他没必要补充一句,白金汉是个叛徒,而且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当国王一行启航去法国时,他与国王一起乘坐“燕子号”。他站在甲板上,目送着英格兰渐渐远去,亨利的私生子里奇蒙公爵在他旁边,因为这第一次海上航行,还因为能陪伴他父亲,而感到非常兴奋。菲茨罗伊是个英俊的小伙子,长着一头金发,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身材很高,不过有些单薄: 很像亨利年轻时的样子,而且有良好的自我感觉和一种独特的高贵气质。“克伦威尔先生,”他说,“自从红衣主教下台之后,我就没有见到你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很高兴你东山再起了。因为那本名为《朝臣》的书上说过,在出生卑微的人身上,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卓越的天份。”

“你读的是意大利语的吗,先生?”

“不是,但有人把那本书的一部分帮我译成了英语。那是一本好书,很值得我一读。”他顿了顿。“我但愿”——他转过脑袋,压低声音——“我但愿红衣主教没有死。因为现在诺福克公爵成了我的监护人。”

“我还听说大人将要娶他的女儿玛丽。”

“是的。我并不愿意。”

“为什么?”

“我见过她。她的胸部像一块平板。”

“但是她很聪明,大人。而且在你们共同生活之前,时间可以弥补那种不足。既然你的人能把卡斯蒂格里翁那本书上涉及淑女及其品德的那一部分给你翻译出来,那么我能确定,你会发现玛丽•霍华德拥有所有那些品德。”

他想,但愿这桩婚姻到头来不会像哈利•珀西或者乔治•博林的那样。也是为了女孩着想;卡斯蒂格里翁说,男人能够理解的所有东西女人也能理解,他们具有同样的领悟力,同样的才能,无疑也具有同样的爱和恨。卡斯蒂格里翁爱他的妻子伊波丽塔,但两人仅仅共同生活了四年,她就去世了。他为她写了一首诗,一首挽歌,但写出来却仿佛出自伊波丽塔之手: 是已故的女人在向他倾诉。

船过之处的海面上,海鸥一声声地叫着,犹如迷途的灵魂。国王来到甲板上,说他的头已经不痛了。他说,“陛下,我们刚刚谈到卡斯蒂格里翁的书。您有空读过吗?”

“是的。他赞颂了sprezzatura[23]。那是一种不刻意努力却把各种事情做得漂亮、圆满的艺术。王公贵族们也应该培养这种素质。”他很有几分怀疑地加了一句,“弗朗西斯国王就具有这种素质。”

“是的。可除了sprezzatura之外,一个人在公开场合还得始终展示出一种庄重的克制力。我在想,也许我可以找人把它翻译出来,送给诺福克大人做礼物。”

在他的脑海中,肯定浮现出了托马斯•霍华德在坎特伯雷威胁着要揍那位圣女的情景。亨利咧嘴笑了。“你应该这样。”

“嗯,但愿他不会把它当成一种责备。卡斯蒂格里翁说,一个男人不应该刻意卷发和拔眉毛。而您知道,大人两者兼有。”

小王子朝他皱起眉头。“诺福克大人吗?”亨利发出一阵与国王身份不符的大笑,既不庄重也不克制。这对他的耳朵很受用。船上的木板在嘎吱作响。国王把手扶在他肩上,稳住自己。风鼓起了船帆。太阳在水面上跳跃。“再过一小时,我们就要靠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