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2.“唉!为了爱情我能做些什么?”(第3/32页)
在白厅——就是以前的约克宫——建筑工人还在里面。为了庆祝圣诞节,国王送给安妮一间卧室。他亲自带她前往,希望看到她见到里面的情景会发出惊呼——房间的墙帷由金布银布制成,雕花床上垂着绣有鲜花和孩子图案的红绸缎。亨利•诺里斯告诉他,安妮并没有惊呼;她只是缓缓地打量着四周,微笑着,眨着眼睛。接着她想起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她假装因为荣幸而感到眩晕,直到她站立不稳而亨利用双臂将她搂进怀里时,她才惊呼出声。诺里斯说,我衷心地希望在我们的一生中,我们都起码应该有一次让一个女人发出那样的声音。
安妮跪谢之后,亨利当然不得不离开;恋恋不舍地牵着她的手,离开那个光线暧昧的房间,回去出席新年宴会,接受公众对他的表情的检视: 他确信这个消息会通过密码或明码,通过陆地或海洋,传遍整个欧洲。
穿过一连串以前属于红衣主教的那些房间后,他终于看到安妮和她的侍女们坐在一起,她已经知道,或者说似乎知道,她父亲和弟弟说了些什么。他们自以为在帮她制定战术,但她自己才是她最好的战术家,她能够反思,能判断哪里出了错;他敬佩能从错误中学习的所有人。有一天,敞开的窗户外面传来筑巢的鸟儿拍翼的声音,她说,“你曾经告诉我,只有红衣主教才能使国王获得自由。你知道我现在怎么想吗?我觉得沃尔西是最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因为他太过自负,因为他想成为教皇。如果他更谦卑一些,克雷芒可能就会帮他了。”
“这也许有点道理。”
“我想我们该吸取教训,”诺里斯说。
他们同时转过身来。安妮说,“是吗,我们应该吗?”而他则说,“什么样的教训呢?”
诺里斯一时语塞。
“我们谁都不可能成为红衣主教,”安妮说,“就连具有雄图大志的托马斯,也不会有这种奢望。”
“哦?我才不会打这个赌呢。”诺里斯懒洋洋地走了——只有穿着绸服的人才会有这种懒洋洋的神态——将他留在女人堆里。
“嗯,安妮小姐,”他说,“当你回想起已故的红衣主教时,你有没有抽点时间为他的灵魂祈祷呢?”
“我想上帝已经评判他了,至于我,不管我祈不祈祷,都没有作用。”
玛丽•博林柔声说,“他在逗你呢,安妮。”
“如果不是因为红衣主教,你就会嫁给哈利•珀西了。”
“最起码,”她抢白道,“我会拥有做妻子的身份,那是一种很有颜面的身份,可是现在——”
“哦!但是表妹,”玛丽•谢尔顿说,“哈利•珀西已经疯了。这一点谁都知道。他花钱如流水。”
玛丽•博林笑了起来。“他的确是的,而我妹妹认为,他这是因为在跟她的事情上伤透了心而造成的。”
“小姐,”他转向安妮,“你不会愿意呆在哈利•珀西的属地的。因为你知道,他会跟那些北方领主一样,把你关在一溜螺旋式楼梯上面的冰冷的塔楼里,只在吃饭的时候才让你下来。而你才刚刚落座,他们正在端上由燕麦片混合他们劫掠来的牛血制成的血肠,你的夫君就一阵风似的进来了,晃着手里的袋子——哦,亲爱的,你说,是给我的礼物吗?他说,是呀,夫人,如果你乐意的话,接着打开袋子,于是一颗苏格兰人的头颅滚到你的腿上。”
“哦,这太可怕了,”玛丽•谢尔顿小声说,“他们真的这样吗?”安妮用手掩住嘴巴,大笑起来。
“而且你知道,”他说,“正餐的时候,你更愿意吃简单水煮的鸡胸肉,切成片,淋上龙蒿奶油浇汁。还有西班牙大使带进来的一种极好的陈年干酪,很显然,他原本是打算献给王后的,但不知怎么却跑到了我的家里。”
“对我的招待已经是再好不过了,”安妮说,“一群人埋伏在大路上,拦截凯瑟琳的干酪。”
“嗯,表演了这样一场政变之后,我得走了……”他朝角落里的琴童指了指,“让你跟你的鼓眼睛爱人在一起。”
安妮朝那个叫马克的孩子瞥了一眼。“他的眼睛的确很鼓。没错。”
“要我把他赶走吗?这地方到处都是乐师。”
“留下他吧,”玛丽说,“他是个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