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2.“唉!为了爱情我能做些什么?”(第6/32页)

“这算是安慰吗?”

“这应该能安慰你。如果你真的当过她的情人,我就该替你担心了。亨利相信她守身如玉。他还能怎么相信呢?但一旦他们结了婚,他就会很妒忌的。”

“他们真的会吗?结婚?”

“我正在跟议会一起努力,相信我,而且我觉得我能打败那些主教。然后呢,天知道……托马斯•莫尔说,在约翰国王统治时期,教皇曾经下令停止英格兰的宗教活动,结果牲口不繁殖,庄稼长不熟,青草不生长,鸟儿从天降。不过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微微一笑,“我相信我们能改弦易辙。”

“安妮问过我,克伦威尔这个人,究竟相信什么?”

“这么说,你们还有交谈?并且谈到了我?而不仅仅是好的,好的,好的,不行?我真是深感荣幸。”

怀亚特显得很不开心。“你不会弄错吗?关于安妮?”

“有可能会错。眼下我根据她自己的评价来看她。这样对我好。对我们两人都好。”

怀亚特告辞时,他说,“你不久得再来这儿。我家的姑娘们都听说你非常英俊。你可以戴着帽子,如果担心她们会失望的话。”

怀亚特是国王固定的网球搭档。因此他懂得谦恭的自尊。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你父亲给我们大家讲过狮子的故事。男孩们还用它编了一出戏。或许你愿意哪天过来扮演自己的角色?”

“哦,狮子。如今回想起来,我觉得那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在露天下,一动不动地站着,将它吸引过来。”他顿了顿。“更像是您会做的事情,克伦威尔先生。”

托马斯•莫尔来到奥斯丁弗莱。他不肯吃,也不肯喝,尽管他看上去两者都需要。

如果是红衣主教,肯定不会接受“不”的答复。他会让他坐下来吃点奶油甜点。或者如果碰上季节的话,会给他一大盘草莓和一只小勺子。

莫尔说,“在这过去的十年里,土耳其人占领了贝尔格莱德。他们在布达的大图书馆里燃起了篝火。他们抵达维也纳的城门也只是两年前的事儿。你为什么想在基督教世界的墙壁上打开另一道缺口呢?”

“英格兰国王不是异教徒。我也不是。”

“你不是吗?我都不知道你是向路德和德国人的上帝祷告,还是向你以前到处漂泊时遇到的某位异教的上帝,或者是向你自己创造的英格兰的某个神灵。也许你的信仰是可以买卖的。如果价格合理的话,你会效忠于苏丹王。”

伊拉斯谟说,大自然难道创造过比托马斯•莫尔更仁慈、更和气、更好相处的人吗?

他没有说话。他坐在办公桌旁——莫尔来时他正在工作——用双拳支着下巴。这种样子可能使他显出几分迎战的架势。

大法官看上去似乎恨不得要扯碎自己的衣服: 这样对衣服可能只会更好。人们可能会同情他,但他不打算这样。“克伦威尔先生,你以为就因为你是枢密院委员,就可以背着国王跟异教徒谈判。你错了。我知道你和史蒂芬•沃恩有信件往来,我知道他与廷德尔会过面。”

“你是在威胁我吗?我只是感到好奇。”

“是的,”莫尔难过地说,“是的,我正是在这样。”

他看出两人之间的力量均势发生了变化: 不是作为国家的官员,而是作为男人。

莫尔离开时,理查德对他说,“他不该这样。我是说威胁您。今天,因为他的职务,他可以扬长而去,但到了明天,谁知道呢?”

他想,我小的时候,九岁左右吧,曾经跑到伦敦,目睹了一位老太太因为自己的信仰而遭受迫害。记忆的潮水朝他全身袭来,他像随波逐流似的走开了,一边扭头说,“理查德,去看看大法官有没有像样的随从。如果没有,就给他安排一个,并且尽量把他送上回切尔西的船。我们不能让他在伦敦到处乱逛,随便跑到什么人的家里去高谈阔论。”

最后半句话他是用法语说的,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想到了安妮,她的手伸出来,把他朝她拉去: Maître Cremuel,á moi[6]

他已记不清是哪一年,但还记得那四月底的天气,豆大的雨点打在嫩绿的新叶上,留下点点水印。他已记不清沃尔特发火的原因,但还记得他当时是彻底吓坏了,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当时,如果不能跑到朗伯斯躲在他的约翰叔叔那儿,他就溜进城里,看看能碰上谁——看能否在码头上帮别人跑跑腿,拎个篮子或装个车什么的,来挣个一便士。别人朝他吹声口哨,他就来了;他如今知道,当时很侥幸没有跟那些牛鬼蛇神搅在一起,否则他们会让他被打上烙印或挨数顿鞭子,或是成为从河里捞上来的一具小尸体。在那个年龄,你不知道是非对错。如果有人说,那边有好玩的事情,他就顺着别人手指的方向跑去了。他跟那位老太太无冤无仇,但是他从来没见过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