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宫易主,最柔弱的李治当上了太子(第6/9页)

李治跪倒在地,委屈辩解:“孩儿确与元昌叔父见过几次面,还吃过两次酒,但只是聊些诗文什么的,绝无背人之语,他和承乾搞的事情孩儿不知,真的不知啊……”

李世民一句都没听进去,此时此刻他脑海中似电后雷鸣般反复缭绕着承乾的忿忿诅咒、无忌的痛心倾诉、褚遂良的慷慨陈词:

“父皇若真将李泰立为太子,那便成全了他的阴谋!”

“唯有让晋王继统,皇家血脉才得两全!”

“轻信魏王乃一误再误,臣恐魏王践祚之日,晋王亦难自处!”

他的神情由惊愕转为悲伤,又由悲伤归为平静,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雉奴啊,大丈夫处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岿然,区区恫吓何至畏惧?挺直腰板,抬起头来!你一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二、花落谁家

金钟三响百官登殿,朱紫在前青袍居后,幞头乌纱缕缕行行,鱼符牙笏熠熠生光,又一次大朝开始。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贺声中李世民迈着稳健步伐款款临朝,端然落座。众文武偷眼观瞧,见他表情凝重眉头微蹙,气色却比前几日好许多。

群臣又开始跃跃欲试——东宫之主两议不能定,已闹得宰执大臣当众争吵、九五之尊临殿落泪。无论拥护李治的人还是李泰的支持者,这两日都筹谋说辞,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今天一定要争出个结果。

李世民扫视群臣,酝酿半晌才开口:“高丽政变,权臣盖苏文弑其国王高建武,立高建武之侄高藏为新任国王……”群臣无不愕然,皇帝何以不谈立储?盖苏文弑君已是数月前之事,只因李祐、承乾谋反,一直没顾得上细究,今天怎又突然提起?

“朕听说盖苏文野心勃勃为人狡诈,竟设下鸿门宴,将高建武及同僚百余名全部斩杀,手段残忍至极。他拥立高建武不过是挟为傀儡,自己当高丽国的曹操,又遣人来朝求册封。朕久欲讨辽东,今盖苏文乱政恰是良机,当此时节兵伐高丽,列卿以为如何?”

大家心里想的是立储之事,一时间都没绕过弯儿来。片刻沉默之后房玄龄出班奏对:“高丽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古来以鱼鳖畜之,宜从宽略,若必欲绝其种,恐兽穷则搏反为祸端。若高丽违失臣节,诛之可也;侵扰百姓,灭之可也;长久能为中国患,除之可也。今彼虽权臣内乱,依旧称藩,既无违我朝,无需加以征伐。隋炀帝但因高氏不朝妄动兵戈,倾天下之力劳师袭远,三征不能定,致使民怨愤然,诚当鉴之……”

“宰相之言差矣!”长孙无忌大步出班,厉色插言,“当今圣上武德越古,岂竖子杨广所能媲?”

房玄龄心中叫苦,自太子魏王之争公开,国舅便对他处处掣肘,俨然仇雠;这会儿人家又揪住言辞偏颇发难,只得跪拜谢罪。

“就事论事,何罪之有?”李世民倒不介意,转而目光扫向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李世勣,“李爱卿以为如何?”

李世勣举笏对曰:“臣行伍莽夫胸无远略,唯陛下庙算是听。”群臣之中传来一阵笑声——万事唯上是听,要你这兵部尚书何用?李世勣在外战功彪炳,身在朝中却唯唯诺诺,没半分武夫气魄。

李世民也微微一笑,转而对群臣道:“朕固知先朝之失,但高丽雄卧东北素怀不逊,今不图之恐为子孙累。盖苏文弑其君而专国政,诚不可忍,以今日兵力取之不难。若列卿以为不宜劳民,且使契丹、靺鞨等部袭扰之,如何?”

房玄龄不敢再说话,李世勣无话可说,唯长孙无忌建议:“盖苏文以臣弑君自知罪大,畏王师之讨,必严设守备。以微臣之见,陛下稍稍隐忍,予其封号;盖苏文得此侥幸,必生骄惰之心,愈肆其恶,上下离心之际再以大兵临之,犹未晚也。”

“好!就依你言,朕给他来个欲擒故纵。”于是李世民发诏书,封高藏为上柱国、辽东郡王、高丽王,遣使持节册命。

高丽之策已定,李世民又议薛延陀边衅之事,继而问各州刑狱、度支等情,就是不提立储。朝会进行了半个时辰,群臣都快忘了建储之事,忽听李世民道:“李祐之叛、承乾之废,民间恐有非议。卿等当安抚州县黎民,勿使谣言蛊惑人心。”

群臣精神陡振,正待征询立储之言,却见李世民抖衣而起,高声宣布:“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