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三人执政(第5/12页)

虽然如此,他的神经仍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否则他不会建议到十字路口浏览。正是在由罗马的后街小巷组成的迷宫中,喀提林鼓动人们起来革命。在他死去三年后,债务和饥饿的幽灵仍弥散在街道的空气中。西塞罗和阿提库斯艰难地行走在垃圾和污水中,不可能没注意到贫穷的迹象。对穷人所受的苦难,贵族并非毫无觉察。私下里,西塞罗把穷人称为“暴民”。偶尔在需要的时候,他也会唱一些共同事业的高调。其他人唱都不愿唱。在元老院,身兼为罗马穷人发放救济粮之职的不是别人,正是共和国的柱石马尔库斯·加图。当然,他一贯的姿态是刚正不阿,即使在推进罗马的福利事业时也一样。与恺撒不同,他不讨好他的同胞,不争取他们的欢心。在区分政治家时,形象的意义超过了具体的政策。加图把民众领袖的标签看作是一种侮辱,就像把庄重的妇女误认为妓女一样。

十字路口是鼓动家和妓女常去的地方,有身份的人几乎不去那里。他们或许会偶尔路过,但仅此而已。一个公民的名字若同十字路口联系在一起,那对他和他的妻子都是很严重的伤害。例如,克洛狄娅·梅特里发现自己有个神秘的外号,“铜焊头女郎”,11暗指在街角拉生意的下等妓女。一个被她抛弃的情人说,她在“十字路口和后街”12出卖自己;另一个送给她一只装满了铜币的钱包。由于她乱交的名声和对下流时尚的爱好,那些造谣中伤的确容易找上她。然而,克洛狄娅对下层社会风气的欣赏并不限于粗话。于是,冒犯者无一例外地受到惩罚,侮辱她的人受到同样的侮辱。那个送铜币的搞笑者很快笑不出来了。他被当众殴打,并像妓女一样,被众人轮奸。

克洛狄娅热衷于时尚和暴力,对她的小弟影响深远。克洛狄乌斯极想步入传统政治家所走的道路,可是,尽管他渎圣的罪名没有被证实,经过那么一场审判后,他的前途也变得十分黯淡。作为共和国最高贵家族的成员,他发现,在他那个阶层没有多少人支持他,这样的耻辱令他很受伤害。如卢库勒斯的前例表明的那样,克洛狄乌斯对自己所受的冒犯非常敏感,在报复的方式上很有想象力。既然元老院不理他,他就把眼光转向了贫民窟。穷人在势利方面不输于罗马的其他阶层,很容易受到新奇人物和事物的蛊惑。而克洛狄乌斯既有明星般的气质,又有对民众的感染力:为保护自己受到伤害的荣誉,他能挑起一场兵变,显然是煽动者中的天才。要想调动暴民为己所用,他得先成为保民官。但这里有个问题,保民官是为平民保留的职务,克洛狄乌斯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贵族。于是,他又得首先变成平民——这种事很不寻常——要有一个平民家庭收养他,要由公众投票确认此事,还需要执政官批准才行。公元前59年,执政官是恺撒,他已经注意到,克洛狄乌斯是个制造麻烦的能手。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有用到这个小丑的时候,至于现在,恺撒让这个想当保民官的家伙一边凉快去了。

在克洛狄娅举办的宴会中,阿提库斯是常客,了解克劳狄家族的内情。他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他的朋友后,西塞罗松了一口气。虽然克洛狄乌斯一时受挫,可是西塞罗发现,许多别的旧账又被翻了出来。最令他尴尬的是安托尼乌斯·海布里达,他任执政官时的同事。这个喀提林的叛徒结束了马其顿总督任期,刚刚回到罗马。在马其顿,他以腐败和无能闻名。早慧的马尔库斯·凯利乌斯也回到了罗马。他急于出人头地,也急于遮掩自己曾参与喀提林阴谋。打击海布里达可以同时为这两个目标服务。公元前59年春,凯利乌斯提起对海布里达的控告,以机智的演讲把他描述为共和国的耻辱,说他做总督的两项政策就是喝酒和找女奴。作为辩护方,西塞罗并不欣赏自己门徒的笑话。虽然对海布里达没什么好感,但他知道,如果他的前执政官同事被判有罪——他的军队最终消灭了喀提林集团——那对他也不利。人们没有忘记,是西塞罗匆忙地处死了密谋者。还有一些人不肯原谅他。海布里达被判罪的消息传出后,贫民窟很兴奋。喀提林的坟墓上也出现了一束束鲜花。

对西塞罗来说,由于他对形势做出了致命的误判,海布里达灾难更显严重。审判期间,他在一次演说时心情很差,竟然指名攻击了三巨头同盟的成员。恺撒对这一不和谐音怒火中烧,立刻采取了行动。办法是现成的。演说结束后的几个小时内,克洛狄乌斯被宣布为平民。西塞罗慌慌张张地逃离了罗马。他躲在海岸边的一幢别墅里,连珠炮似的给阿提库斯写信,求他从克洛狄娅那里探听她弟弟的动向。月底的时候,西塞罗冒险走上阿庇安大道,遇见了一位来自罗马的朋友。后者告诉他,克洛狄乌斯的确在竞选保民官。不过,坏消息之外,也有一些令人高兴的。克洛狄乌斯如往常一样善变,开始攻击恺撒。西塞罗马上异想天开:他的两个敌人,执政官和准保民官,会不会同归于尽?一周后,他替克洛狄乌斯加起油来。“帕布琉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他对阿提库斯说,“那么,让他成为保民官吧。”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