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地方走向中央(第2/4页)
袁世凯确有勃勃野心,也很有谋略和手腕,但他的成功,并非像后来人们所想象的那样轻而易举。
他对自己的清朝主子忠心不足,异心有加。武昌起义爆发,冯国璋随同荫昌南下路过彰德拜见袁,袁吩咐他不必急于作战进军,而应“慢慢走,等等看”。
八月二十三日(10月14日),清廷任命袁世凯为湖广总督,兼办剿匪事宜,他并不马上答应,反而提出六项要求,分别取悦于立宪人物、革命党、南方旧官僚,更主要是为自己争取更大的权力。
清廷于九月初六日(10月27日)又任命他为钦差大臣、部分答应了他的条件,他仍不出来。
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初九日(30日),清廷答应了袁世凯要求的全部条件,袁世凯总算答应出山南下了。出山后,他的“战略意图”非常明确:既要利用革命政权,也要利用清廷,最后把权势集中到自己手中。这就是其心腹助手赵秉钧后来所透露的:“项城本具雄心,又善利用时机。但虽重兵在握,却力避曹孟德欺人之名,故一面挟北方势力与南方接洽,一方面挟南方势力,以胁制北方。”[4]但要达到这个目的也不容易,分寸并不太好把握。如果很快就把革命党镇压下去,清廷还是有力量铲除他的,也许就像武昌起义没有发生过一样;过早地结束清政权,不要说从南方捞不到什么好处,或许革命党人还要把他当成新的革命对象。因此,在没有确实弄清两方面意图、没有掌握全部主动权之前,他做了一系列尝试。最突出的就是武汉战争。岑春煊在《乐斋漫笔》一书中写道:“是时袁世凯出任组阁,发起和议,南北代表,群集于沪上。实则世凯手握强兵,直压武汉,外挟民意,以制朝廷,使双方皆受其指挥,而坐收渔人之利,计诚狡矣!”[5]此言信然。
九月十一日(11月1日),袁世凯南下督师当日,冯国璋攻占了汉口。袁世凯立即命令停止前进,派自己的亲信分别试探黎元洪和黄兴的态度,想以此触动革命党人开出价码。在武汉军政府拒绝了袁的君主立宪主张后,袁看到还需要进一步威胁革命党,便命令冯国璋于十月初七日(11月27日)攻占了汉阳,威胁武昌。此时,黄兴出走,黎元洪避而不出。但袁世凯又“手下留情”了,再次提出议和。这时帝国主义发挥了特殊的“作用”。一出由列强导演、由袁世凯出面、立宪派推波助澜的“南北议和”的“文明戏”就此开场。
同样,在北方,对袁来说,宗社党和北洋军中的革命党同样可怕,同样使他有腹背受敌的感觉,同样牵制他使其不敢四面出击,北南并举。袁世凯应付这种内外交围局面的方法,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十分贴切:“诸君知拔木之有术乎!专用猛力,木不可拔。即拔,木必断折。惟用左右摇撼之一法,摇撼不已,待至根土松动,不必用大力,一拔即起。况清室有类几百年大树,岂易拔者!”[6]他一定认为:清廷是否立宪或者退位,只能视袁个人政治上的需要而定,而不能由革命党、立宪派或是宗社党人来决定。他必须以北方唯一真正的实力派自居,这是他能够按照自己的需要左右政局发展的根本条件。如果听任异己力量(无论是革命的或是保皇的)在北方滋长壮大,他就有被逐出政治舞台的危险。时势迫使他采取的方略只能是“先北后南,远交近攻”,即先倾全力扑灭北方军队中的革命力量,以杜塞宗社党责备他畏葸不前的攻讦,向舆论界表明他对清室的“忠诚”,洗刷他那“活曹操”的恶名;同时,佯装一团和气坐下来与南方革命党和立宪派谈判,将敌对势力尽可能化为和亲势力,再以此为资本向清室邀功,进而以“逼宫”的手段达到他梦寐以求的政治目的。
在战略方针已经决定的情况下,袁世凯开始出山收拾时局。其实,袁之志在得天下,不出,名不正难争权势,难以组织袁氏战线,遑论争天下呢?在这种情况下,袁决意东山再起,重登国家政治舞台。
第一步,袁利用当时清王朝处在四面楚歌的形势,首先夺取湖北前线的军政大权。他迫使清廷接连下了四道上谕:(1)调荫昌“回京供职”;(2)授袁世凯为钦差大臣,“所有赴援之海陆军并长江水师,即此次所派各项军队,均归该大臣节制调遣”,并保证“此次湖北军务,军咨府、陆军部不为遥制,以一事权”;(3)拨出内帑银100万两为湖北军费;(4)第一军交冯国璋统率,第二军由段祺瑞接任总统。同时,他以钦差大臣、湖广总督的名义调兵遣将,发号施令。先奏派王士珍督办湖北军务,令他添募新兵1.25万名,编为湖北巡防营驻守京汉铁路沿线,以巩固北洋军的后路。继而奏派倪嗣冲为河南布政使,令其在豫东一带招募数营,进占皖北颍州,保证北洋军侧翼的安全。接着,在湖北孝感以北之花园设立司令部,以陆锦为参谋长,段祺瑞等主管司令部的各项工作。这样,湖北前线的军权便完全转移到袁党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