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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莹笑道:“王叔好心我先谢谢了。王坚和安吴堡账房先生现在春红楼正进行摸底,麻烦王叔去和王坚商量如何把小姐们安置好,怎样?”

王蕙洁笑道:“我这个包打听心肠是不是太软了一点,没事自找麻烦?”

周莹说:“好心有好报,要不佟秋江藏在金山密宅里的那六个女人,怎会找王叔当她们保人呢?”

王蕙洁不以为然地说:“逢场作戏,见佛诵经,在上海滩要混岀一个样来,光靠愣娃劲头也不行,还得多绕几个弯弯,多跑些腿,多说些好听的话才行。”

周莹下决心关闭烟馆和春红楼,是在她实地考察了广生烟馆和春红楼妓院之后,佟秋江被南汇县拘捕前,她命王坚先查了一遍烟馆和春红楼妓院。佟秋江入监后,她看完烟馆和春红楼报的报表材料清册和流水账,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二十来个人的烟馆,不到百人的妓院,一年能收入上百万两银子,这可能吗?她决定亲自去查看一番。尚素雅知道了,坚决反对她到烟馆和春红楼那种肮脏的地方去抛头露面,她笑道:“其他人能去,我就能去。话说回来,我又不住在那里,走一圈的事,没人敢把我吃了。我如不去看究竟,咋下决心进退呢?”

尚素雅阻挡不住她,只得对王坚等人说:“一定要保护好你们少奶奶,千万不要出了事。”

周莹去的那天,从陕西跟她来的二十九个人全跟了去,李平岭、尚素雅不放心,让自己武师带了十名伙计一同前往,人多势众,架势往那一摆,挺能吓住想生事寻非的人的。

十六铺烟馆是家有八十六张正式烟床,三十二个散铺位一头倒的烟馆。烟床十分考究,夏日顶扇扇风,冬日暖炉煨手煨脚,龙井茶、甜点不断,有伙计装烟枪伺候左右,烟客可传召妓女到包间,在上海滩是一流烟馆。

户广生当东家时,不懂得经营管理窍道,一锅煮式做买卖,一个烟泡收百十文钱,两三个时辰收两把银子,自然日子紧紧张张,赔了银子赚吆喝。

佟秋江投进几万银子一改造,设备换了新玩意儿,包间变成了富人倶乐部,每个时辰按一个烟泡五两银子收费,生意反而红红火火。院子里的车位老是满满当当,车进车出,昼夜不断,就连散铺一头倒每个时辰收费也不少于一两银子。

户广生看着佟秋江大把银子往回拿,心里那个悔呀,他儿子说他:“爸,你看看佟秋江是怎样开烟馆,你是怎样折腾成穷光蛋的?”户广生叹道:“爸的脑袋是榆木疙瘩,哪有佟秋江的脑袋瓜灵光呀!”

周莹进了占地一亩三分大小的广生烟馆,楼上楼下转了一遍,在平房一头倒散间铺了光席的烟床上,看到那些衣服褴褛、骨瘦如柴的烟鬼,连烟灰也吞进肚的景况时,忍不住叹道:“你们这是何苦自寻死路呢?”

一个刚进门的烟鬼见被众人前拥后护的周莹往门外走,上前往地上一跪,叩头哀求道:“少奶奶行个好,赏我一个烟泡吧!”

周莹对跟在身后的户广生说:“你能做主给他一个烟泡吗?”

户广生说:“佟秋江在时,我只有引导烟客进岀烟房的权力。”

周莹说:“因此,你才逃脱了牢狱之灾。”说完转脸对王坚说,“给那烟鬼一两银子让他吹泡去!”

走岀烟馆大门,周莹便下定了关闭广生烟馆的决心。

周莹到达位于黄浦江岸畔的春红楼时,一进春红楼院门,便被平房里接客的妓女们围住,她们一见东家少奶奶长得比自己漂亮时,叽叽喳喳笑道:“少奶奶,和你比,我们连三流小姐也当不上,只能挣二两银子打一炮的钱了!”

周莹问:“你们除吃皮肉饭外,可曾想到过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

妓女们笑道:“想好事有什么用?成家过日子,没银子怎样过活嘛!”

周莹说:“如果我给你们从良的安家费,你们愿意过正常女人的生活吗?”

妓女们说:“没想过!”

周莹问站在前面的一个妓女:“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接客多长时间了?”

那小姐说:“我叫罗叶叶,二十八岁,到春红楼接客十年零九个月了。”

周莹又问:“你爸妈同意你做如此营生?”

罗叶叶说:“我爸妈为救弟弟的命把我卖到春红楼,换到手一百一十两银子,妈妈一朵梅抽了我二百多皮鞭,我扛不住了,只得咬牙接客啦!”

周莹笑问:“如果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安家置业,让你从良回到爸妈家或成为人妻,你愿意吗?”

罗叶叶有些迟疑地说:“回家头抬不起来呀,让人指着脊梁骂婊子,光唾沫星也能把人给淹死呢!”

周莹指着围住自己的小姐们问:“你们中间有谁愿从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