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4/11页)

东路军中非女真族的重要将领有奚族骑将猛安伯德特离补、契丹化的汉儿赤盏晖、世袭猛安的右金吾卫将军汉儿王伯龙、渤海人高彪等。

高彪勇猛过人,生有异禀,能在一昼夜内飞奔三百里路,身上披着铠甲,翻山越岭,矫健如飞。平州之役,他在辽阵内往来驰突,勇冠三军,斡离不正好在高丘上瞭望,从此就默志在心,这次出征,破格提升为猛安,并且出人意料地让他统率一支由契丹、汉儿、渤海人混合组成的步兵部队。后来的事实证明,斡离不对高彪的破格使用,确是独具慧眼。

在所有异族人员中,也许没有人比残辽降官汉儿刘彦宗更受斡离不的重用了,即使是炙手可热的韩企先、韩庆和叔侄也远远比不上他。在出征前,刘彦宗已做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这次出征,又让他兼任东路军汉军都统,这个汉军都统有职有权,并非虚名空衔。更重要的是一切军国大事,斡离不都要与他商议,尊为谋主。有时他们坐在旷野中密议,从人们只许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护,他们用手指在泥沙中比比画画,好像在写字,谈完了立即用手掌拭去,不留一点痕迹。有时斡离不在自己的行帐中把他召来,亲手点燃一根蜡烛,屏退左右,深谋密议,直到深更半夜。蜡烛烧尽了,就在完全的黑暗中密谈。这时阇母、兀术、挞懒以次的女真贵族都不得与闻。斡离不对刘彦宗亲信的程度确是远远超过别人。刘彦宗感知遇之恩,也尽心筹划。出征前,他献上《平宋十策》,主张军事与政治双管齐下,斡离不一一采纳,逐条实施,平宋的锦囊妙计多出于此。其他的汉儿文官例如在粘罕军中当谋主的时立爱、高庆裔以及契丹降人耶律余覩等称斡离不与刘彦宗有“鱼水之欢”,表面上是颂扬,实际上不无醋意,但也反映出即使在粘罕一派人的心目中也把斡离不、刘彦宗的关系看成刘备与诸葛亮的关系。他们不甘雌伏,而又不得不雌伏于一时。

这是个人人都想奋其智勇、猎取功名的时刻,士气空前高涨,官兵们脸上都焕发出一种希望与兴奋交织的神采,他们全都意识到在他们与胜利之间已经不存在什么障碍物了。

大军出发时,阇母效一将之劳,他作为一个队部的指挥官,在蓟州城外频频挥动红旗,指挥队伍。军容壮盛的六万大军陆续出发。以女真战士组成的骑兵队走在前面,除了少数高级将领配备有几匹副马,可以骑行以外,一般战士都牵着战马步行。然后是高彪统领由各族士兵混合组成的步兵,然后是完颜乌野也统领的辎重部队。他们走得那么秩序井然,一丝不乱,显示出这确是一支充满了朝气的胜利之师。

斡离不与刘彦宗并骑走在队伍中间,有时他们突然驰到队伍前面,似乎正在期待什么。

三河县遥遥在望,探马报来,隔开一条白河,宋朝的常胜军已整师以待,一场事先估计可望避免的鏖战看来还是不可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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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热闹街市相国寺以南、龙津桥以东的市区中心地区内,却有一片幽静的庠序之地的太学。当初礼部和主管城市设计的官员们决定把太学放在这里是否含有对太学生进行考验,要他们在这五光十色、目不暇给的闹市中修炼得像个目不旁瞬、心不旁骛的入定老憎一样,固然不得而知,但事实是,部分或者竟是大部分的太学生没有能经得起这样严峻的考验,经常要冒犯严厉的禁条在宿舍以外过夜。按照规定太学生在外过夜,要在一本名为“感风簿”的记事簿上登记,表示他感受风寒,在外治疗。奇怪的是这所煌煌学府竟成为风寒传染所,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学生每夜都感受风寒,要到勾栏瓦舍去治疗,而另外的三分之一学生则更加干脆了,他们不用登记,每到黄昏就自动离开斋舍,黎明以前,垣而入,装得没事一样,也没有人敢去过问。至于白天黄昏,约几名友好,袖笼一锭白银,鹅行鸭步般地走到丰乐楼、会仙楼正店以及近在咫尺的仁和店去浅斟细酌一番的更是不乏其人。这些高级酒楼中的各级服务人员都经过严格的专业训练,接待顾客,喜气迎人,说两句话都有谱儿,叫人酒未落肚,胃口先已大开。酒楼中还有些身怀绝技的技术人员,例如传酒送菜的男工称为“行菜”,他一次行菜,从双手到胳膊直到肩膀下可以摆上二十碗菜肴,随着顾客传点,一份份送上,绝不会发生一点差错,否则顾客一有意见,与店主嘀咕几句,这个“行菜”就有按照当时形式被扣罚工资,甚至被开革出店的危险。有了这样一套齐整的班子,再加上豪华的气派、精美的酒肴,当然可以广为招徕顾客,日进斗金,使得一部分太学生趋之若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