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征服英格兰
托斯蒂格再次出现——而且是和维京军队一起——是一个轰动的消息,令人难以置信。甚至连托斯蒂格自己可能都感到惊讶。流放期间,他曾向数位统治者求助,但每次都蒙受耻辱,遭到拒绝。最终,他在绝望和孤独中前往挪威,并以某种方式引起了国王哈拉尔·哈德拉达的注意。
这个老维京人发动战争不需要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即使根据那个时代的标准,他也是独一无二的人物。公元1066年,他已年届五十。三年半之前,他才第一次在战斗中负伤,但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哈德拉达”这个名字大概可以译为“厉害的交易者”,无视他的狡诈,结果往往就会中计,成就他著名的计谋。彼时维京诗人已经在歌颂他的毕生功绩。他身材高大,巨掌惊人,声音洪亮,留着金黄带红的胡须,从头到脚都体现出维京国王的气质。他的旗帜底色雪白,上面印有一只黑色的渡鸦,其名字恰如其分——“挥霍土地者”。哈拉尔尽管名义上是一位基督徒(他一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后来成为挪威的守护神),但拥有两位妻子,毕生投身于两大目标:战争和藏金。
15岁那年,他参战失利,被迫藏匿于森林,直至伤口恢复良好,可以远行。他步履蹒跚,来到俄罗斯,为诺夫哥罗德王公效力。其间他爱上了王公的女儿并向其求婚。然而,因为没有王位或财富,他遭到了拒绝。于是他前往君士坦丁堡挽救局面。对于一位野心勃勃的维京人而言,这座“众城之女王”蕴藏着无数机会。佐伊女皇是马其顿王朝最后一位伟大君主21的女儿,她安排哈德拉达进入瓦兰吉卫队服役。这支卫队是斯堪的纳维亚雇佣军的精英,也是帝国最好的部队。干劲十足的哈德拉达迅速成为卫队首领,成天忙于袭击、洗劫北非和西西里。在那里他第一次因狡诈而出名。在一次战役中军队围攻一座西西里城市未果,但哈德拉达注意到鸟儿在茅草房顶筑巢,白天飞往树林觅食。于是他命令部下捕鸟,将木片系在鸟身上并点火,然后将它们放飞。惊恐的鸟儿纷纷飞向鸟巢,结果全城陷入火海。在另一次城市围攻中哈德拉达染上疾病,养病期间他决定为自己举办葬礼。他的部下身披丧服,请求敌方同意他们在城内举行基督教葬礼。市民们愚蠢地同意了,还争论着——据我们所知——哈德拉达丰厚的陪葬礼品应该归谁所有。他的部下一进城便扔下棺材,吹响了战斗的信号,隐蔽在附近的其余部队一应出动,屠杀了全城军民。
为帝国征战十年后,哈德拉达积累的财富超过了先前所有的维京人。他觉得是时候迎娶俄罗斯新娘了。他已将大部分战利品运回诺夫哥罗德妥善保管。处理完君士坦丁堡的事务后22,他带着财宝和新婚妻子返回挪威。
彼时哈德拉达的侄子是国家的统治者,因此哈德拉达发动内战以驱逐他的势力。他的侄子大度地提出共治王国,避免进一步流血。五年后,侄子很“合时宜”地去世,哈德拉达成为唯一的国王。也许其他人都会满足,但过了一两个没有战争的夏天,他觉得自己还应该成为丹麦国王。然而,丹麦人对自己的国王非常满意,有力地抵抗着哈德拉达,其顽强和韧性几乎与他不相上下。经过15个夏天的征讨无果之后,哈德拉达意识到自己徒劳无功,罕见地选择了停战。两年后托斯蒂格来到挪威求援,承诺让哈德拉达登上英格兰王位,倍感无聊的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哈德拉达召集军队,登上海盗龙船,向英格兰进军。
复活节之后的星期二,“可怕的”哈雷彗星出现在天空中,成为公认的不祥之兆。哈雷彗星消失仅数周后,诺曼人登陆英格兰,看起来证实了人们最坏的担忧。北部地区的两位公爵埃德温(Edwin)和莫卡(Morcar)年仅十几岁,没有任何战斗经历。但他们在当地征兵,组建军队与侵略者对峙于约克城门一英里外的富尔福德(Fulford)。这场战斗持续了不到一小时,但它成了英格兰人的灾难。哈德拉达的武士们冲破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防线,将他们逼退至附近的沼泽地。根据维京诗人的描述,英格兰人死伤惨重,维京人都可以踩着他们的尸体走过沼泽,而且脚上不沾泥水。
这场战斗确定了约克的命运,这座城市迅速投降,以避免更大的屠杀发生。哈德拉达和托斯蒂格似乎相信自己一下子就征服了整个英格兰北部,他们要求约克城交出500名人质。要找来这么多人需要时间,因此哈德拉达同意给约克城四天时间凑齐人质,要求将人质带到约克以东7英里的斯坦福桥。随后几天他们回到船上,宴饮度日。
船只停泊在斯坦福桥14英里外的地方。约定交人质的那天天气温暖,因此哈德拉达手下多数士兵没有穿锁子甲,从容地来到约定地点。他们看见一阵尘土逼近,以为是人质来了,然而随着对方走近,哈德拉达看见了“像冰一样闪亮”的兵器。自始至终蒙在鼓里的托斯蒂格向他保证可能是族人前来支持自己,但很快事实证明绝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