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2/8页)

朝夕相处中,杨云枫知道了蔡云邈的父亲是一名矿工,成年累月下井采煤,艰辛地养活一家老小。蔡云邈还告诉杨云枫,韩桥煤矿集聚着成千上万讨生活的矿工,奴隶般辛苦劳作却仍难养家糊口。他们曾经像一盘散沙,各顾各儿。但现在不一样了,在中共地下党组织下成立了煤矿工会,矿工们拧成一股绳与煤矿主斗争。工会还悄悄办起了夜校,教大家识字学文化,矿工们不但会写自己的名字,甚至还能算清每个月矿主从自己身上攫取了多少血汗钱。蔡云邈的父亲上过夜校之后,不但铁了心供大儿子上学,还变卖所有值钱的家当,托人让大儿子进了昕昕中学。

“云枫哥,你们也才下课?”杨云枫和蔡云邈两人正走着,忽听到旁边有人喊。杨云枫扭头一看,是表弟孔汉文。杨云枫和孔汉文两人的老家虽然隔着一条河,相距不远,但却不是一个地方的人——杨云枫是宿北人,而孔汉文却是邳县人。孔汉文是杨云枫二舅孔清源的长子,七八年前孔清源在徐州盘了个棉布店,就把家人从乡下接到了徐州城里。孔汉文比杨云枫小一岁,正在读高中一年级。

“云邈哥好!”汉文也认识蔡云邈,走近之后,主动打了招呼。

“汉文,走,我们一起去食堂。”杨云枫搂住了表弟汉文的肩膀。孔汉文不住校,但由于离家比较远,中午在学校吃饭。饭点上,表兄弟两人谁先到就等着另外一个人,经常坐在一起聊东谈西。

在食堂里,三人各自买好饭,围坐在了一起。

“云邈,时间过得真快呀,再过两个月就要毕业了,今后有什么打算,你想过没有?”杨云枫掀起了话头。

“你平时挺有主见的,先说说你怎么想的?”蔡云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皮球踢了回去。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先是占领我们东北,然后得寸进尺,一步一步蚕食华北……现在看来,东洋倭寇总有一天要南下中原,把整个中国变成他们的殖民地。”杨云枫是班里的学习尖子,深得先生们的喜爱,因此和先生们交流的机会也比较多。从先生们那里,他知道了很多其他同学了解不到的时事信息。

蔡云邈和孔汉文知道杨云枫的话还没有讲完,便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动了两下筷子,杨云枫接着说:“‘九一八’之后我才明白,靠写写画画对付不了小日本,得靠刀枪。要是现在能有杆属于自己的枪就好了!如果今后日本人真的过来了,胆敢欺负我们,就和他们真枪真刀地干!”

“是啊,我也一样,做梦都想有一杆自己的枪。上次我回家,邻居张振山叔叔极力鼓励我去报考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蔡云邈接上话茬。

杨云枫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嗓门说:“你们俩都知道,去年年底张学良和杨虎城将军为了逼蒋介石改变‘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在西安发动了兵谏,把老蒋给扣住了。在中共周恩来的斡旋下,蒋介石不得不接受‘停止内战,联共抗日’的主张。蒋介石过去杀了不知多少共产党,蒋介石被抓后,社会上绝大部分人认为共产党会和张、杨一道杀蒋报仇,但人家共产党并没有那样做。从这个事情可以看出,延安方面是真心抗日的。”

杨云枫每次谈起延安的时候,眼神里都闪动着兴奋和憧憬。

“云枫,每当谈起延安,你就很激动,难道你——”从好友杨云枫的眼神中,蔡云邈已经猜出了好友的心思。

“前几天从教国文的洪老师那里打听到,咱们学校的不少毕业生悄悄去了延安,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找几个伴儿一起去延安!”杨云枫话中充满了向往之情。

“云枫哥,如果你真去,那我能不能和你一块去啊?”搭话的是表弟孔汉文。

“我们马上就要毕业离校了,你还有一年呢,等你高中毕业再说吧。”杨云枫拍着汉文的肩膀说。

“云枫,都说孔雀东南飞,而你却愿意孤身走西北,如果你今后真的要去延安,我愿一同前往。”蔡云邈放下手中的碗筷,坚定地说道。

“那好,这样的话,就弦断有人听了。”

不经意的一句话,杨云枫提到了岳飞那首脍炙人口的名篇《小重山》。这首词中有一句感人肺腑的话:“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蔡云邈心领神会,笑着借用岳飞另一名篇《满江红》作答:“愿与挚友一道,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云枫和云邈的四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两个热血青年的眼里闪耀着果敢的光芒。

在昕昕中学,莘莘学子除了埋头学习,业余时间男学生最喜欢的一项活动就是打篮球。篮球在这所教会学校已不是什么新鲜物,他们不仅朋友之间打着玩,班级之间也时常组队比赛。快毕业了,学生们意识到今后在一起玩耍的机会不多了,更是见缝插针,一有空就奔向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