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决战淮海(第5/16页)

老旦咽下一口酒气,稳步上前,劈手抓住牛明抡着的那只胳膊,托住肘反转过去,原地转了半个圈,连牛明带二子都被这巨大的扭力扔了出去,磕磕绊绊地扑倒在地。战士们见老旦亮了身手,一招就扔倒了两个人,不禁大声喝彩。牛明是个犟汉愣头青,觉得摔了面子,一个滚爬将起来,也不管这是谁,骂着脏字、瞪着红眼朝老旦扑来。老旦忙摆个架势,准备矮身给他肚子上来一下。斜次里突然打去一个结结实实的拳头,正中牛明的腮帮子。这一拳砸得他竟横飞出去,坦克一样翻倒在地。这下比刚才摔得重多了,牛明睁开金星乱冒的眼,晃悠悠站起来,见无人不知的武大郎营长陈岩斌笑嘻嘻地看着他,自是敢怒不敢言,全团上下,谁不知道这个营长的厉害?3营的人见老旦和陈营长都掺和进来,无人再敢有所动作,“战场”平息了。

“这是咋回事哩?咋的和兄弟部队打起来了?有啥话嚼一嚼不就成了,动手干啥哩?”老旦看了看众人,决定先责问二子。

二子捡起踩成泥团的眼罩,一边擦一边斜眼瞪着牛明,恨恨地说:“兄弟部队?营长,我们拿人家当兄弟,觍着脸上门儿去套套近乎,学习学习革命道理,人家可把咱们当后娘养的讨吃货!一点不待见也就罢了,咱们没你们那么来路正,可为啥子要骂人?他骂我们3营思想不干净,还有旧军阀的江湖习气,在战场上和敌人还称兄道弟,没有什么共产主义革命……那个什么鸡巴情操?上梁不正下梁歪?去你妈个逼!照着老子当年的脾气,非割了他的舌头喂狗!”

“住口!拌两句嘴就要动手么?是不是你先动的手?”老旦指着二子,飞速盘算着。二子的话应该不假,2营的人有一半来自解放区,都是革命群众敲锣打鼓送来的革命后生们,打仗不要命,革命觉悟高,有战士老家的村子里光烈士就有一个连。李庄一战他们也出了彩。牛明的话是冲自己在战场上放过钟大头来的。空穴不来风,这么点事儿居然已经传开了,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必然不少,只是眼下即便有委屈,战士们心里有疙瘩,这后过门的二房媳妇好说歹说也得受着点。

“不错,是我先动的手,我甘愿受军法处分!”二子挺直了道。

“杨北万,把他押下去,军服扒下来禁闭!其他的人,都给俺列队站好!”老旦背着手吼叫着。

二子挣开杨北万,朝地上啐了一口,皱着眉擦着嘴角的血对老旦说:“营长,我们连队要是说仗打得不好,没有完成任务,你把我枪毙了,我在阴曹地府也没有话说,弟兄们……同志们牺牲了那么多,阵地拿下来了,任务也完成了,凭什么还在后面嚼我们的话?啥鸡巴国军共军,我们图个啥?不就是图个打完仗回家过日子吗?我们不打仗不行,打了窝囊仗不行,打了漂亮仗还是不行?早知如此,老子就他妈的不如战死在14军那边,好赖老子还是个国民政府的烈士,这口气我咽不下……”

话音未落,老旦已抡出一记耳光,情急之中力量如此之大,二子怎会想到他动手?一下便摔在地上了,刚擦去血的嘴角又流下来。

老旦动了手后悔不迭,二子摔在那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让老旦泪往上泛,心里发酸,他只狠心别过头去,扮作一副铁石心肠,走到发愣的牛明面前,把牛明的军帽也拾了起来,拍拍土递给他,牛明踌躇了一下,拿了过来戴上,呆呆地望着老旦。

“牛明同志,俺的人先动的手,是俺们的错!打伤了你们不少同志,俺替他们道歉了,望别往心里去……告诉营长连长,俺老旦给他也赔个不是。往后咱们还要一起冲锋打仗哪,到战场上滚几次,互相挡挡子弹,这就不算个啥了,俺们参加革命是晚了点儿,可这心劲儿并不差,要是思想上还有问题,还要同志们多多指导,别为他们些个小毛病就戳戳点点,寒了他们的心!”

陈岩斌扶起了二子,为他弹去身上的泥土,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后,厉声说道:“瞧你他妈的这个熊样!刀山火海的都闯过来了,你营长打你个巴掌就他妈的哭,算什么军人?咋了?打你不对了?有点儿军功就想上房揭瓦?你这算个啥?老子当年土匪出身,刚到了队伍上就杀了一个鬼子少佐,也没谁给老子升官儿。这回我们顶住了敌人一个团的进攻,老子也没牛皮哄哄,还上赶着来找你们营长赔罪喝酒。这点子功劳放在整个淮海战场上,算什么?不关你几天禁闭,我看就消不掉你身上这股子烂劲儿……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现在是堂堂正正的解放军连长,这部队那么大,能不允许别人有点看法?你自己胡乱瞎嚼,惑乱军心,还讲别人嚼什么?什么叫军阀习气?打群架,骂大街,这就是旧军阀的作风!你们营长打你打得没错!3营的名气是打出来的,不是喊出来的,你要是连一点子嘴上的委屈都受不了,牺牲的同志们的血不就白流了?好好的名声不就被你搞臭了?你们营长和教导员费了多少心才有今天?下去好好想一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