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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门外,卢玉莲还在一个劲儿地抽泣,眼睛都哭红了。张六佬看得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过了许久,等她止住了哭声才说:“小姐,我们还有时间。”

卢玉莲闻之一愣,诧异地看着他。他向四周看了一眼,低声说:“既然镇上说只要有人顶罪就行,那除了老爷之外,难道就不能是另外的人去吗?”卢玉莲傻傻地看着他,想听他继续说。

“小姐,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姑娘,我一个杀猪佬,何德何能,承蒙老爷和夫人看得上我,可我哪配得上小姐?我想好了,我虽配不上小姐,但却能为卢家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我是穷苦人家出生,命不值钱,也没个亲人,但是老爷不一样,为了茶庄,为了你,他必须活着。”张六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卢玉莲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似的。

张六佬又叹息道:“小姐,我对不起你,如果有缘分,希望咱们下辈子还能再见。”他说完这话,便转身大踏步离去,只留下卢玉莲在风中呆立着。良久之后,她突然咧嘴大哭起来。

陈十三从张六佬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问:“这都是老爷亲口告诉你的?”

张六佬点头道:“时间很紧,但是决不能让老爷去镇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明天天亮的时候,你赶在老爷之前把我绑了送到镇上去。”张六佬此言一出,果然也惊住了陈十三。陈十三问:“你跟卢家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能是会掉脑袋的事儿。”

张六佬无所谓地说:“我知道此去死路一条,但卢老爷待我不薄,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了就死了,小姐已经没了娘,不能再失去老爷。”

陈十三心中突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对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但嘴上却说:“我觉得这不值得,命可只有一条啊。”

“十三爷,您也知道,茶庄现在是多事之秋,老爷一定不能出事,就算我求你了,让我去吧。”张六佬恳切地说,“卢老爷是好人,您也是好人,我走之后,麻烦你照顾老爷和小姐!”

陈十三叹息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就算您应下了。”张六佬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陈十三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愚蠢的人,不禁盯着他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回过神儿,又想起风吹垭被劫一事,目光变得越发深邃。

这个夜晚如此漫长,好像永远也盼不到天亮。卢玉莲靠在窗边,对着漫漫的夜空坐了整整一夜,她脑子里浮现出许多想法,但想来想去,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翌日一早她便下楼去,却被告知张六佬不久前已经出了门。她追到门口,门外空空如也,清晨的大街虽然清静,但在她眼中却显得如此沸腾。她心中空荡荡的,回想起张六佬之前说的那些话,眼中又溢满了泪水。

陈十三和两个保安队的人押解着张六佬出现在镇政府大门口时被拦住了,他们说明来意后,守卫才去叫马本成。马本成到门口一看,好像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拊掌道:“这么早,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泰和合茶庄的十三爷。哦,这位难道就是来替卢老爷顶罪的人?”

陈十三道:“这是卢老爷的安排,人我交给你,接收吧。”

马本成示意手下把张六佬押了过去,却讥讽道:“原来有钱还真能使鬼推磨。十三爷亲自送人过来,辛苦了,麻烦回去转告卢老爷一声,就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什么时候过来收尸,我会派人到府上通传的。”

陈十三也闷闷地长叹了一声,看着张六佬说:“六爷,一路上多保重!”

张六佬丝毫没有离别感,反而冲陈十三笑道:“十三爷,记住我的话,照顾好小姐和老爷,下辈子再见。”

陈十三目送着张六佬被押走,呆立在原地,半天没挪动脚步。

“十三爷,六爷已经进去了,我们回吧。”被人提醒后,陈十三才回过神儿,然后步履沉重地回了茶庄。

卢次伦早上起床后,穿戴一新才出门,见门口站着这么多人,不禁愣了一下。

此时陈十三已经回来,他带着所有的保安队成员整齐地站在门口,一见卢次伦便齐刷刷地喊道:“老爷早!”

卢次伦扫视了大家一眼,正要开口,卢玉莲上来凄厉地说:“爹,六佬走了!”

“什么?六佬去什么地方了?”卢次伦不解地问。当他从陈十三嘴里得知张六佬被押送去了镇政府时,顿时大惊失色,怒骂道:“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