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键时刻(第9/19页)
何婆婆
看见李宗仁到来,指挥部人员均让路敬礼。李宗仁问道:“你们的总指挥呢?”众人齐声回答:“在里面,在里面。”
李宗仁走进指挥部,却见何应钦正在办公室内吩咐参谋整理文件和行囊。他忍不住叫道:“何敬公(何应钦字敬之)!为什么搬行李出发呢?”
何应钦一抬头,看见是李宗仁,脸上便现出了忸怩不安的神态:“德公,这样早!我原打算就到你那里去辞行,我要出城收容部队。”
李宗仁是在子弹中泡大的,这点虚招哪里瞒得了他:“现在战局这样紧急,收容部队应由师长负责,何须总指挥亲自出马?况且你行李都捆绑好了,人员全都集合在巷子里,这不是准备出发开拔了吗?”
何应钦见搪塞不过去,只好摊牌:“你看,我的军队不能打了,我怎么办呢?总司令下野之后,军心涣散,他们不打,我有什么办法?”
李宗仁哪里肯放他走:“首都(指南京)存亡所系,你不能一走了事!”
何应钦一脸苦相:“德邻兄,我的军队打不得了呀!”
李宗仁顿时声色俱厉:“敬公,你真要走,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何应钦见李宗仁脸色都变了,赶紧说:“你要我不走,我不走就是了。你要我怎么办?”
李宗仁把心一横:“你的军队不能打,让我的军队来打,好吗?我们生要生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你绝不能离开南京!在这紧要关头,你一走,必然影响民心军心,南京就守不住了……你快叫他们把东西搬回总指挥部来。”
何应钦在军中有“何婆婆”之名,常给人不够刚猛的印象,但若有人从旁施压,亦肯拼死坚持,过去棉湖之役就是如此。见李宗仁如此坚决,他马上吩咐自己的副官:“不走了,不走了。叫他们搬回来。”随后便与李宗仁同车赶往军委会,一起商讨如何发起反攻。
此时一个巧合帮了他们大忙。原来白崇禧在从上海返宁途中,被阻于无锡、镇江之间,正好可就地调动沪杭路的第一军向龙潭反攻,以此形成了对孙传芳东西夹攻之势。
由于和南京的有线电话已被破坏,随身又未携带无线电器材,白崇禧便在无锡车站使用车站电话联络上海,再由上海方面用无线电转发南京。
接到白崇禧夹击孙传芳于龙潭的电报,李宗仁、何应钦不禁精神大振。此时军委会在南京尚存有七八百万发子弹,由何应钦负责保管,必须他下条子,才可领用。李宗仁便问何应钦:“现在我第七军、十九军缺乏子弹,出击之前,能否请你补充一点子弹呢?”
何应钦很谨慎地问道:“你要多少呢?”
李宗仁报了个数:“六十万发!”
何应钦皱着眉头:“德公,太多了。”
李宗仁和蒋介石一样,打仗时都是不算经济账的,何况南京战局又已经如此紧张。他对何应钦说:“你预备发给我多少呢?总是拿出去打敌人的呀!”
何应钦笑了笑:“我看,三十万发,三十万发。”
李宗仁对“何婆婆”抠抠唆唆的小气劲颇不以为然,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也不便再与之争执,就说:“好了,好了,就三十万发吧!”
白崇禧率第一军出乎意料的夹攻,令北洋军腹背受敌,战局顿时为之大变。孙传芳的“破釜沉舟”带有很大的冒险性质,必须一击而胜才能取得成功,现在被夹在中间,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加上缺乏补给,最终只落得个一败涂地、全军覆灭的下场。
龙潭之役是北伐战争中最激烈也是最具决定性的一次战役。白崇禧在这一战役中被认为居功至伟,谭延闿在设宴慰劳作战将领时,曾亲笔写一副对联送给白崇禧,联曰:“指挥能事回天地,学语小儿知姓名。”
实际上,“李白”能在龙潭之役中大获全胜,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种种巧合,也可以解释成是天亡孙传芳或者北洋,其中谈不上有什么了不得的战略战术。
除了运气使然之外,当然还得靠硬拼。拼士气、拼武器、拼后援,成为当时国内正规战的一个普遍特点,以“李白”为代表的新桂系本身敢拼能拼,是他们得以成功的一个关键。
“李白”因龙潭之役而身价大涨,心也随之变得更大了。他们曾打出过“反蒋拥汪”的旗号,但当通过庐山之行,发现汪精卫连手握重兵的唐生智都驾驭不了时,便不再把他放在眼里。
泥菩萨
9月5日,汪精卫偕武汉政府要员自武汉抵达南京。当天街上便贴反汪的不署名标语、辞句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
汪精卫岂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欢迎会上,他当面质问李宗仁:“你们既然欢迎我到南京来,为什么又要贴标语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