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营救(第8/14页)
“老哥你可要想开点,弟兄们可都指着你哪!要不是王营长拦着,陈玉茗和大薛就冲到楼上去找你了……那把刀我给你拿着了,算是团长的一个遗物吧……”
“弟兄们都好么?”
“都好,就是粱文强在房子外边被楼上的人打了一枪,胳膊上打了个洞,已经没事儿了。”
“怎么就剩一百来号人哩?”
“其他人没跑出来,鬼子追来了不少人,现在还在后面撵呢!王营长安排弟兄们在后面埋了地雷。”陈玉茗递给老旦一根点着的烟。
“到哪里了?”
“出来几十里地了!老哥,要下雨了!日他妈的,大早晨的,怎么下雨啊?这南方的气候真是没谱!”刘海群喊道。
几声炸雷从天空炸起,卷地风已经涌动了起来,老旦让海群停了车,下车把王立疆拽了上来。
“王营长,俺谢谢你了。”
“咳!老兄你说啥呢?没有你们,我们现在已经和鬼子抱一块睡了。老兄你还要多包涵,怕你不下来,我让弟兄们把你俩打晕背下来,当时鬼子已经发疯了,再不走就都走不了。只可惜我们不能照顾高团长的尸骨了!”王营长诚恳地说。
到这个时候老旦才认真地打量王立疆营长,此人精瘦,从头瘦到脚,却自有一番刚硬风骨。合身的军服里仿佛包着一副铁打的骨架,举手投足间抑扬顿挫,孔武有力。从派人把自己打晕一事,真看不出这么个瘦人竟然做事那么硬朗。这时雨已经下来,跑在风雨中的战士们已经有点受不了了,纷纷坐在地上喘气,大薛扶着一个断腿的兵,朱铜头背着一个饿晕的兵,两人累得也都是上气不接下气。
后面突然传来几声爆炸,紧接着几驾国军的飞机掠过了头顶。王营长听闻站起身来往后看去,高兴地大声命令道:
“弟兄们,我们安全了,咱们的飞机炸了鬼子的追击部队。不要停下,岳阳离这里只有八十里地了,再跑一跑才能休息,大家赶快走。”
战士们挣扎着站起来,又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赶路。望着身后那惨遭日本人蹂躏和荼毒的城市,老旦悲伤而茫然。这一走,离家又远了一步,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家?家还在么?和家乡之间又相隔了多少座这样不可逾越的城市,它们纷纷成为日本人新的领地,成为鬼子继续进攻后方的根据地了。想起在城里看到的那一幕幕惨状,老旦禁不住又落泪了。粱文强见他流泪,以为连长是挂念团长,忙站起来安慰道:
“连长,团长走得也算痛快,没遭什么罪,你要放宽心些。回了长沙黄老倌子那里,咱们给他搭个灵位,等打完了仗,再到他家里去照看一下,也算咱们没白跟团长一场。”
“打完了仗?啥日子才能打完这仗啊?”
老旦感叹着擦去眼泪,恢复了些许平静。他宽慰地拍拍梁的肩膀,这番生死经历又让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海群停一下,俺先下来,铜头!把受伤的几个兄弟带上来,粱文强你和车一起走,先到岳阳等我们去。海群你开得稍快一点,到前面去联系一下部队,来接应大家。”
老旦说罢下了车,和大家混在一起,艰难地走路了,被营救的弟兄们见这位连长如此厚道,不由得心里都热乎乎的。朱铜头骄傲地对身边的兵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咱们连长。”
“是哩!难怪你们敢跟着他闯进来,不过我们连长也不比你们连长差!”
“我看不能比!你看看我们连长那一身伤疤,吓死你,知道斗方山机场不?咱们跟连长干的!”
朱铜头居然已经学会了用河南话吹牛。旁边的赵海涛听他满嘴跑叫驴,插进来一嘴说:“拉鸡?巴倒吧!我们打斗方山的时候,你不定在哪个医院瞅护士妹子洗澡那?斗方山在哪儿你知道么?给我闭上你的鸟嘴!”
朱铜头被海涛抢白地一脸不自在,恨不得拿螺丝拴上他的嘴,忙作势去帮大薛了。倏地,伴随一道道闪电炸雷,大雨瓢泼一般落下,他们身后一片黑压压的,已分不清天地。这或许是老天爷给刚才死去的弟兄们,包括麻子团长,在唱着丧曲儿吧?老旦心想。
一日后,岳阳城外的国军工事已经遥遥在望了。
让大家惊讶的是,城里百姓对此早有准备,几百人迎出来几里地,把他们当成英雄一样地欢迎。所有人都用赞赏和钦佩的眼光看着他们。几位长衫老者,手捧热酒,眼含热泪,长篇大论地夸耀着这些破衣烂衫的士兵。老旦和王立疆被簇拥着走上街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些记者,拿出一些老旦从没见过的机器,哗啦啦一阵狂闪,吓得老旦以为是鬼子扔下的什么新式炸弹,抱着头就直往地上蹲,慌忙中只见各色人腿,在自己身边前拥后呼的乱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