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2/4页)

“我们刚才解决了两个,嘉丽娅!又少了两个,现在只剩下十二个啦。这我们就没什么可害怕的啰,战士同志。这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啰!……”

她一言不发,甚至连笑也没笑。只是呆呆地瞪着他,两只眼珠子都像要跳出来了。如果一个男子这样的话,那就对他不客气:不把他骂得狗血喷头,也得给他一通耳光——这一点,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可有亲身的经验。可是对付这么一个姑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这种经验,而且操典上在这方面也没有规定。

“你以前看过写保尔·柯察金的书吗?”

这个契特维尔达克,看了他一眼,像是觉得他疯了似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于是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兴奋起来了。

“那么说,你看过。可是我,就跟现在看见你一样,亲眼见过他。是的,有一次我们优秀战士和优秀的政工干部到莫斯科去。嗯,我们参观了各种各样的宫殿,还跟他见了面。他呀——别看他是个大干部了,可平易近人。他热情极啦。让我们坐着,还招待喝茶呢,问我们工作得怎么样,小伙子们?……”

“嗐,您干吗要骗人,干吗呀?”嘉丽娅轻轻说,“瘫痪病把柯察金折磨死了。而且他也根本不是什么柯察金,他是奥斯特洛夫斯基。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也不能动弹,我们以技校全体的名义给他写过许多信呢。”

“哦,也许是另外一个柯察金?……”

瓦斯科夫觉得很难为情,甚至脸都红了。何况还有一只蚊子在叮他。夜晚的蚊子,特别厉害。

“哦,也许我弄错了。我不清楚。不过,听说……”

前面有根树枝响了一声。噼啪一声,听得清清楚楚,说明有一只沉重的脚踩在上面。可是此刻他倒因此高兴起来了。有生以来,他从未有意识地撒过谎,从未受过下级的奚落。他此刻与其忍受一个拖鼻涕丫头的责难,还不如跟一打敌人肉搏来得痛快呢。

“钻进丛林!……”他悄声说,“千万别动!……”

他将她塞进树丛,还把树枝重新整好,自己卧倒在邻近的石头后面——正是时候。他瞧见,又是两个鬼子,不过这次走得很小心,像是踩在什么烧红的铁块上,手里端枪戒备。准尉正觉得惊讶,为什么德寇老是两个两个地行动,猛然又发现,在这两个后面,左边的树丛也窸窣作响起来,于是他悟到左右两边都有搜索队。德寇被那突发的遭遇战和侦察兵的失踪搞得非常惶惑不安了。

不过,虽然他能看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他,因此,主牌爱司还是在他手里。确实,这是惟一的主牌了,但还是可以借此狠狠地打击他们。不过现在不能仓促从事,绝对不能。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全身紧贴苔藓地,甚至都不敢挥走那紧紧叮着汗水淋漓的额头的蚊子。让他们偷偷摸摸地走吧,让他们背部受敌吧,让他们自己暴露搜索的路线吧,一会儿可就该他出牌了。他就会把主牌爱司甩出去。

一个人处在危难之中,或是什么也想不了,或是能够双管齐下。一方面思索着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而另一方面密切注视着眼前的事态:一切都能看见,一切都不漏过。瓦斯科夫心里盘算着怎么使用自己的主牌爱司,可是眼睛一直监视着敌人,与此同时也一刻没忘记契特维尔达克。不,她隐蔽得挺好,挺严密,而且德寇似乎打她身边绕过去了,因此看不出有什么危险。德寇似乎把这个地方切成一个个方块,他和这个战士正巧是在方块正中藏着,虽然两人不在同一个方块之中。因此,就该耐心等待,憋住气,溶化在青苔或是矮小的树丛里,等以后再行动。以后两人再联合起来,选中目标,开动自己祖国造的枪支,还有那支德国造的冲锋枪,狠狠地惩罚他们一下。

按照所有情况看来,德寇走的还是那条老路,那么迟早会碰到奥夏宁娜和科梅丽珂娃。准尉当然有点不安,不过,也不能说特别担心,因为这两个姑娘有战斗经验,能够正确判断情况,能自己抉择究竟是隐蔽起来,还是撤离此地。更何况,他计划着等德寇经过他的身旁,正巧落在他跟契特维尔达克两个火力点之间的时候,他就甩出自己这张主牌来。

敌人从契特维尔达克躲藏的树丛偏左二十米的地方径直走了过去。两旁的搜索队尽管没有暴露,可是费多特·叶夫格拉费奇已猜到他们在什么地方走着。看来他俩根本不会碰上敌人,可是准尉依然谨慎地扳下了冲锋枪的保险栓。

德国鬼子沉默地前进,猫着腰,举起枪。两旁有巡逻队掩护,所以他们几乎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前方,每一秒钟准备遇到狙击。再有几步,他们就要走到契特维尔达克和瓦斯科夫之间的方向照准线上了。到那一瞬间,他们的脊背就正好对着准尉那眯缝着的猎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