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绿卡人 第三十章(第2/8页)
“洛杉矶发地震了。”她的发音是拉三矶。“人们已经谣传很多年,加利福尼亚会沉进大洋,貌似他们的预言是对的。”她摇摇头。“我不想说这是因为他们放纵的生活方式——那些电影明星什么的——但是我是个善良的浸信会教徒,我也不会说不是。”
我们正穿过里斯本路边餐馆。“本季关闭”,招牌上写着,“64年再见”。
“情况有多糟糕?”
“他们说七千人死亡,但是当你听到这样的数字时,你就知道还会上升。该死的桥梁多半坍塌,高速公路支离破碎,火灾四处蔓延。黑鬼居住区好像被烧为平地。疣区!这名字对一个城市片区来说不是太狗屎了吗?我的意思是,即便是黑鬼住的地方?疣区!嗨!”
我没有回答。我想起拉格斯,我九岁时住在威斯康星养的杂种狗。我得到允许,上学的早上在后院里陪它玩耍,直到校车来到。我正教它坐下、含物、打滚之类的动作,它在学习——聪明的小狗!我很爱它。
汽车来到时,我得关上后院的门,然后跑上汽车。拉格斯总是躺在厨房门廊上。妈妈将爸爸送到当地的火车站之后回来就会叫它,喂它吃早餐。我总是记得关上门——至少,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忘过——但是有一天,当我从学校回来时,妈妈告诉我拉格斯死了。他跑到街上,一辆货运卡车将它碾死。她从没有用嘴巴责备我,但她用眼睛责备我。因为她也爱拉格斯。
“我像平时一样把它关住。”我流着泪说,而且——我已经说过——我以为我关了。或许因为我平时都关了。那天晚上爸爸和我把它埋在后院。可能不合法,爸爸说,但是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说。
那天晚上我醒着躺了很久很久,不记得的事困扰着我,可能犯下的错误让我感到恐惧。不用提愧疚感。那种愧疚持续很久,一年甚至更长。如果我能肯定记得,不管关还是没关,我想也不会内疚那么久。但是我想不起来。我关了门,还是没关?一次又一次我回想小狗的最后一个早上,但是,除了举起牛皮带喊“叼过来,拉格斯,叼过来!”之外什么都记不清了。
坐出租车去福尔斯的路上情况就是这样。首先我想告诉自己1963年11月底的确有场地震。这只是我错过的另一起事实之一——就像关于埃德温·沃克的暗杀袭击一样。正如我告诉阿尔·坦普尔顿的,我的专业是英语,不是历史。
这站不住脚。如果像这样的地震发生在我走下兔子洞之前生活的美国,我肯定会知道。还有更加严重的灾难——2004年的印度洋海啸夺去了超过二十万生命——但是七千对于美国来说是个巨大的数字,比9·11的遇难人数的两倍还多。
接下来我问自己我在达拉斯的行为可能如何影响了这位结实的女士声称的在洛杉矶发生的事件。我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蝴蝶效应,但是怎么可能如此迅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两件事情之间没有明显的因果联系。
我脑子里还有个声音低声说,这是你造成的。你导致了拉格斯的死亡,要么是因为后院的门没关,要么是没有关严……这是你造成的。你和阿尔滔滔不绝地说拯救越南成千上万条生命,但是这是你对新的历史的第一个真实的贡献:洛杉矶的七千人命。
这根本不可能。即使是……
没有不利的方面,阿尔曾经说,一旦事情不顺利,你就收回一切。
跟擦去粉笔写的脏话一样容易——“先生?”司机说,“我们到了。”她转头好奇地看着我,“我们已经到这儿快三分钟了。现在逛街还太早。你确定要到这里吗?”
我只知道我必须到这里。我按表付费,大方地给了小费(毕竟,这是联邦调查局的钱),祝她开心,然后下车。
4
里斯本福尔斯跟之前一样发出恶臭,但是至少电力正常。交叉路口的闪光信号灯在西北风中摇曳闪烁。肯纳贝克果品公司一片漆黑,前窗还没有苹果、橘子和香蕉,但是很快就会摆上。绿色前线门上的标牌上写着“上午十点开门”。几辆汽车在美茵大街上行驶,少许行人急促前行,衣领竖起。街对面,沃伦波毛纺厂正满负荷运转。从我站着的地方就能听到织机发出的“沙——呼,沙——呼”的声音。然后我听到别的声音:有人在叫我,尽管不是叫我的两个名字。
“吉姆拉!嗨!吉姆拉!”
我转向毛纺厂,心想:他回来了。黄卡人起死回生,就像总统肯尼迪一样。
不过不是黄卡人。就像在汽车站接我的出租车司机不是1958年将我从里斯本福尔斯送去塔马拉克汽车旅馆的那一位一样。不过两位司机几乎一样,因为过去很和谐,街对面的家伙跟绿色前线问我要一美元因为今天要付双倍的家伙相似。他的黑外套更新,更干净……但几乎是同一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