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绿卡人 第三十章(第4/8页)

我摇摇头。

“想一想。你的厨师朋友想到去达拉斯阻止奥斯瓦尔德之前进行了多少次旅行和购物?五十次?一百次?两百次?”

我试着回想阿尔餐馆在毛纺厂的院子里经营了多久,但是想不起来。“可能不止两百次。”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每一次拜访都是第一次?”

“是的。彻底的重置。”

他疲惫地笑道。“肯定是。人们相信他们的眼睛。还有,我们应该更加清楚。你应该更加清楚。每一次旅行都会创造出相应的丝弦,当你有足够的丝弦,它们总会缠结在一起。你的朋友有没有想过他怎么能日复一日购买同样的肉?或者为什么他下次旅行的时候从1958年购买的东西从来没有消失?”

“我问了他。他不知道,所以他没有考虑。”

他开始笑,但笑容畏缩。帽子上插着的卡片上的绿色再次开始消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散发着香味的香烟。卡片颜色恢复,变得稳定。“是的,对显而易见的事视若无睹。我们都会这样。即使在他的心智开始摇摇欲坠之后,凯尔无疑也知道他去那边的贩酒店会让他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但是他还是我行我素,毫不顾忌。我不责备他,我敢确定酒精减轻了他的痛苦。特别是临近终了时。如果无法到达贩酒店的话情况可能会好些——如果在圈子外面的话——但是没有在圈子外面。真的,谁说得定呢?这里没有责备,杰克。没有谴责。”

这听起来很好,但仅仅是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能谈论这个疯狂的话题,像半个疯子一样,而不是他的感觉对我很重要。我仍然要做我不得不做的事。“你叫什么名字?”

“扎克·朗。本来来自西雅图。”

“西雅图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跟我们当前的话题没有关系。”

“来到这里你受到了伤害,对吧?”

“是的。我自己的心智也不会持续太久,如果我不回去的话。剩余效应将会永远陪伴着我。

我们的种族自杀率很高,杰克。很高。人们——我们是人类,不是异形或者超自然生物,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大脑无法接受多重现实的丝弦。这不像是你发挥想象。跟那一点儿都不像。我们接受了培训,当然,但是你仍然能够感觉到它在腐蚀你,就像酸腐蚀一样。”

“这么说每一次拜访并非彻底重置。”

“是也不是。会留下残留。每一次你的厨师朋友——”

“他叫阿尔。”

“对,我想我知道,但是我的记忆力开始衰竭。这就像阿尔茨海默病,不过不是阿尔茨海默病。这是因为大脑会不由自主调和所有这些重叠的脆弱的现实。这些丝弦创造出未来的多重影像。有些很清晰,有些很模糊。这很可能是为什么凯尔以为你的名字是吉姆拉。他肯定是从其中的一根丝弦中听来的。”

他没有听到,我想,他是从某种视野的丝弦中看到的。在得克萨斯州的一个广告牌上。或者甚至是通过我的眼睛

“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杰克。对你来说,时空穿越如此简单。”

根本没那么简单,我想。

“存在悖论,”我说,“各种悖论。是吧?”

“不是,这个词用得不对。是残留。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看起来真不怎么确定。“它会弄坏机器。最终会有一刻,机器会……停下来。”

我想起萨迪和我偷来的斯图贝克里的发动机是如何爆缸的。

“在1958年反复买肉并不糟糕,”扎克·朗说道,“哦,它引起了麻烦,但是还能忍受。然后巨大的改变随即开始。拯救肯尼迪就是最大的改变。”

我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你开始理解了吗?”

不完全理解,但是我能看清整体框架,这把我吓得要死。未来悬在丝弦上。就像木偶。上帝啊!

“地震……我的确引起了地震。当我拯救肯尼迪时,我……什么?撕裂了时空的连续体?”

这听起来应该很荒谬,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听起来很严肃。我的头开始阵痛。

“你现在得回去,杰克。”他温和地说,“你得回去看看你到底干了什么。你艰苦卓绝并且毫无疑问出于善意的付出到底造就了什么。”

我沉默不言。我一直担心回不去,但是现在我又害怕回去。有什么比“你得回去看看你到底干了什么”更不详的话语吗?一时间我想不出来。

“去吧。看一看。呆一小会儿。不过就一小会儿。如果不及时纠正,势必成为灾难。”

“有多严重?”

他言辞冷静。“有可能摧毁一切。”

“整个地球?太阳系?”我得把手靠在烘干房的墙上撑住身子。“整个星系?整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