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绿卡人 第三十章(第5/8页)

“更加严重。”他停顿一下,想确信我能理解。他帽圈上的卡片在旋动,变成黄色,又旋成绿色。“现实本身。”

6

我走到铁链边。“管道维修,禁止穿越”的标志在风中发出吱吱的尖叫。我回头看着扎克·朗,穿越者从他身上得知身处何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黑色外套的衣襟拍打着胫部。

“朗!这些和谐……都是我造成的。对吧?”

他可能点了头。我不太确定。

过去抵抗着改变,因为改变会破坏未来。改变创造了——

我想起美莫雷克斯牌录音磁带的一则老广告。广告通过声音振动播放了水晶玻璃被打碎。仅仅通过和声。

“我每成功做出一个改变,这些和谐就会增加。这才是真正的危险,不是吗。这些该死的和谐。”

没有回答。可能他知道但已经忘记,可能他根本不知道。

放松,我告诉自己……就像我五年前,当我的头发中开始出现第一缕银丝时一样。尽管放松

我钻到铁链下面,左边膝盖发出叫喊,然后站定一秒,烘干房高耸的绿色侧面在我左边。这一次没有混凝土块标记隐形台阶开始的地方。台阶距离链子到底多远?我不记得了。

我缓慢地,缓慢地往前走,鞋子摩擦着干裂的混凝土。织机发出“沙——呼,沙——呼”的声音……当我迈出第六步,第七步时,声音变得逐渐遥远。我又迈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很快我就会到达烘干房的尽头,进到院子里。不见了。泡沫已经爆掉。

我又走了一步,尽管没有阶梯起步,顷刻间我看到我的鞋变成两个影子。鞋子站在混凝土上,同时站在肮脏的绿色漆布上。我继续往前一步,我也变成了两个影子。我的身体大部分站在1963年11月底沃伦波毛纺厂的烘干房旁,但是另一部分身处别处,而那不是阿尔餐馆的储藏室。

要是我出来的地方不是缅因州,甚至不是地球,而是别的什么奇异空间怎么办?某种有着疯狂的红色天空和空气,让我肺部中毒心脏停止跳动的地方。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朗站在那里,外套在风中摆动。依然面无表情。你得靠自己了,茫然的脸似乎在说。我不能让你做任何事情

这是真的,但是除非我穿过兔子洞进入未来的国度,否则我无法回到过去的国度。萨迪会永远死去。

我闭上眼睛,再次向前一步。突然我闻到微弱的氨水气味,以及别的更令人不适的味道。坐在很多灰狗汽车后面穿越国土之后,再次闻到时我确定无疑。是卫生间里的那种气味,仅在墙上喷洒佳丽牌空气清新剂还无法遮挡那味道。

我闭上眼睛,又走一步,听到脑子里奇怪的爆裂声。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狭小肮脏的浴室里。没有马桶,马桶已经被移走,留下肮脏的印记。一块尿酸形成的硬饼,已经从明亮的颜色褪成冷淡的灰色,躺在角落。蚂蚁在上面爬来爬去。我钻出来的角落被装满空瓶空罐的箱子堵住。这让我想起了李的狙击手掩体。

我推开几只箱子,挤进浴室。朝门口走去,然后重新堆好箱子。我不想让人轻易掉进兔子洞。

然后我走了出来,回到2011。

7

我上次走下兔子洞时天是黑的,所以,当然,现在天也是黑的,因为只过了两分钟。尽管在这两分钟里很多东西已经改变。即使在黑暗之中,我依然能看得出来。在过去四十八年间的某个时间,毛纺厂在大火中被夷为平地。剩下的只有一些焦黑的墙壁,一堆断壁残垣(毫无疑问,这让我想起我在德里看到的基奇纳钢铁厂),还有几堆碎石。没有“缅因舒适小屋”,里昂·比恩或者任何高档商店。这里,在安德罗斯科金县河岸,只有破败的毛纺厂。别无其他。

我投身拯救肯尼迪的五年任务的那个六月的夜晚,气温非常宜人。现在却酷热难当。我脱下在奥本买的衬羊皮外套,把它扔进充满异味的浴室。当我再次关上门时,我看到了门上的标牌:浴室故障!没有马桶!管道下水管破裂!

漂亮而年轻的总统死了,漂亮而年轻的总统活着,漂亮而年轻的姑娘活着,然后死去,但是老沃伦波毛纺厂院子地下破裂的下水管显然是永存的。

链子也还在那里。我沿着肮脏的空心砖老建筑——原来是烘干房——侧面走到链子那儿。当我从链子底下钻过去,绕到建筑的前面时,我看到这是幢被遗弃的便利商店名叫快闪。窗户破碎,所有的货架都被移走。这地方看起来像只空弹壳,一盏应急灯,电池几乎耗尽,像冬天的窗玻璃上垂死的苍蝇般嗡嗡鸣叫。残留的地板上有乱七八糟的喷画,在微弱的光线中依稀可辨:滚出城去,你这个巴基斯坦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