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第13/22页)

“那么,日本科学家,还有任何国家的科学家,都会同样感兴趣的。拿这当筹码,说服尽可能多的国家参加合作。星北,你要担一些外交上的工作,听若怡院长说,你的口才是压苏秦赛张仪的,不搞外交实在是屈才了。我准备叫外交部的同志到你那儿取经。”

人们都笑了,秦若怡笑着用肘子顶顶星北。陈星北并不难为情,笑着说:“尽管来吧,我一定倾囊相授。”他说,“说起日本科学家,我倒想起一点:我搞这项研究,最初的灵感就来自于一位日本物理学家坂本大辅的一句话。他断言说:科学家梦寐以求的反引力技术绝不能在本宇宙中实现,但很有可能在超维度中实现──所谓反引力,与子宇宙在宇宙外的游动(无引力的游动),本质上是一致的。我如果去日本,准备先找他,通过他来对日本政治家启蒙。”

“好的,你等我的通知。见到小丫和嘎子,就说唐伯伯问他们好。”

04.

嘎子和小丫乘坐一架EC225直升机离开冲绳飞往北海道。机上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驾驶员,没有人陪同,或者说是押送。这种意想不到的“信任”让两人心中有点发毛,不知道渡边他们耍的什么花招。不过他俩很快就把这点心思扔掉,被窗外的美景迷住了。飞机飞得不高,可以看见机下的建筑和山野河流。这趟旅途让嘎子有两点很深切的感受,其一是:与中国相比,日本太小了,转眼之间就跨越了大半个国土,难怪他们对几个有争议的小岛那么念念不忘;其二是:日本人确实把他们的国家侍弄得蛮漂亮。想想中国国土上的伤疤(大片的沙漠和戈壁),嘎子难免有茫然若失的感觉。

直升机飞越北海道的中国山脉(这是山脉的日本名字),在鸟取县的海边降落。这里是旅游区,海边有几个大沙丘,海滩上扎满了红红绿绿的遮阳伞。直升机落在稍远的平地上,一位身穿和服的日本中年妇女早在那儿等候,这时用小碎步急急迎上来,后边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那位妇女满面笑容地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说:

“欢迎来自中国恩格贝的贵客,那儿可以说也是远山家族的半个故乡。我叫西泽贞子,未婚名是远山贞子,正瑛老人是我的曾祖父。”

听见“远山正瑛”这几个字,两个孩子心中顿时涌起浓浓的亲切感,他们扑上去,一人抓住她的一只手:“阿姨你好,见到你太高兴啦。”

贞子把两人揽在怀里,指指后边:“这是我的儿子,西泽昌一。”

小伙子过来,向两人行鞠躬礼。嘎子觉得这种礼节对远山老人的后代来说太生分了,就不由分说,来了个男人式的拥抱。昌一略略愣了一下,也回应了嘎子的拥抱,但他的动作似乎有点僵硬。

驾驶员简单交代两句,就驾机离开了。贞子说她家离这儿不远,请孩子们上车吧。昌一驾车,十几分钟后就到家了。这儿竟然是一栋老式房屋,质朴的篱笆围墙,未上油漆的原色木门窗,屋内是纸隔扇,拉门内铺着厚厚的榻榻米。正厅的祖先神位上供着各代先祖,还特别悬挂着一位老人的遗像。嘎子认出那是远山老人,忙拉小丫过去,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他对贞子阿姨说:

“阿姨,我们都非常崇敬远山老人。从他去世到今天,内蒙古的防护林又向沙漠推进了500公里。不过比起远山老人的期望,我们干得太慢了。”

贞子说:“曾祖在九泉下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很欣慰的。”

已经到午饭时间了,贞子端出来寿司、各种海味、味噌汤,还有鸟取县的特产红拟石蟹。四人在榻榻米上边吃边谈。昌一的中国话也不错,偶尔插几句话。谈话的主题仍是正瑛老人,嘎子一一细数他的逸事:在恩格贝亲手种树,种了14年,一直干到97岁;远山老人不爱交际,当地的领导去看他,他一言不发只顾干活,那位领导只好陪他种了一晌午的树;老人回日本过年时摔坏了腿,坐着轮椅又飞回恩格贝,飞机刚落地就摇着轮椅直扑试验田;后来腿伤渐重,不得不回日本治疗,腿伤好了,他孩子气地爬上园子里的大树高叫:我又可以去中国了!

“我说得对吧,贞子阿姨?他爬的就是这院子里的树吧,是哪棵树?”

贞子略略一愣──她并不知道远山正瑛的这些琐事──忙点点头,含糊地说:“对,听上辈人说过这些事。”

嘎子又说:“老人脾气很倔的,当地人为走近路,老在他的苗圃里爬篱笆,老人生气了,拿大粪糊到篱笆上。”小丫忙用肩膀扛扛嘎子,嘎子意识到了,难为情地掩住嘴,“吃饭时不该说这些的。对不起!”

贞子笑了:“没关系的。知道你们这样怀念曾祖父,我们都很欣慰。”她觉得火候已经到了,便平静地说:“我们都很看重他和贵国的情谊。所以,我很遗憾。请原谅我说话直率,但我真的认为,如果你们这次是坐民航班机、拿着护照来的日本,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