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卖给瓮中人(第12/22页)

他看了。“它们好开心啊。”他说。

她也看了。“熊不应该这么开心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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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梅拉跟他打招呼,一如既往地灿烂,但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他用西班牙语问道。他已经习惯了跟她讲西班牙语,因为他俩西班牙语都有点生疏,而且这像是他俩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她摇摇头。

“一切都好吗?”意思是,咱们公司要关门了吗?这有可能发生,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也没有任何提前通知。这是他——他们所有人——都理解的。驱动他们的金钱是自主的、不可知的,这是一股外力,更像是一种突现特征,而非意志。

她又摇摇头。“由我来讲不合适。”她说。这更让他确信他们是要完蛋了,因为卡梅拉什么时候说过她不合适做什么?

“现在你让我担心了。”他说。

她把头歪向后面的办公室。他注意到,将前台与A特公司其他区域隔开的古寺门边,来自另一时代的精美衣架上挂着三件外套。

他往里走,经过两侧落地玻璃隔开的办公室,中间是格子间,都整洁而安静,就像是等待着客人即将来用餐的餐厅。

他看向活客厅,可里面没有人,于是他开始查看其他会议室,从极端保守到超级疯狂,各种风格应有尽有。他发现他们在名为“爱尔兰舞厅”的会议室里,这里的地板像谷仓,还有舒适的石头壁炉,沙发暗藏机关——看似没有弹簧的旧货,其实拥有适应性基因算法触感,无论你在上面怎么翻滚,它都会自动调整,提供适当的支撑力,所以即便一把老骨头,也可以像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地在垫子上四仰八叉。

爱尔兰舞厅的沙发上坐着布劳提甘、丽娅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她的年龄在布劳提甘和丽娅之间,但她努力摆出一副紧绷的面孔,仿佛心里清楚如果她让任何一个毛孔或任何一条皱纹流露出一丝软弱,这个世界就不会把她当回事。他想他大概知道这人应该是谁,她一张口便确认了他的猜测。

“利昂,”她说,“我很高兴你来了。”他听过这个声音。正是这个声音通过电话录用了他,让他来到纽约,告诉他第一天上班应该去哪里。是珍妮弗·托里诺,可以说她就是他的老板。“卡梅拉说你经常过来干活,所以我心想今天可能你会来,这样我们可以谈谈。”

“珍妮弗。”他依次打招呼。对方点点头。“丽娅。”她今天换上了一本正经的面孔,就像花岗岩一样捉摸不透。她穿着破损牛仔裤和飘逸的棉质上衣,而且她今天穿着鞋子,脚放在地板上。“布劳提甘。”布劳提甘咧嘴笑着,就像是圣诞节早晨要拆礼物时一样。

珍妮弗毫无表情地看向他旁边的某个地方,他很熟悉这个把戏。她说:“为表彰布劳提甘先生的出色工作,我们决定对他升职,今天开始生效。他现在是重大客户经理。”布劳提甘满面喜色。

“祝贺。”利昂边说边想,什么出色工作?A特公司的历史上,谁也没有实现公司的首要目标啊!“干得漂亮。”

珍妮弗的冷酷目光牢牢地看着那块空白的安全区域。“你也知道,我们和所有重大客户都没能达成交易。”他控制着自己没翻白眼。“因此布劳提甘对我们管理这些客户的方式进行了详尽研究。”她朝布劳提甘点点头。

“非常混乱,”他说,“根本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汇报关系,没有收支情况,没有系统。”

“对此我没有异议。”利昂说。他开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珍妮弗说,“你来这里时间不长,我知道你自己在深入研究A特公司的组织结构,对吧?”他点点头。“所以布劳提甘先生提出请求,希望你能在他手下担任战略研究负责人。”她微微一笑,“祝贺你自己吧。”

他说:“谢谢。”语气平淡。他看向布劳提甘。“不过,什么是战略研究?”

“噢,”布劳提甘说,“就是你一直在做的这类事:搞清大家都在忙什么,汇总情况,提出能让我们在设计和部署方面更有效率的组织结构建议。就是你擅长的这些东西。”

利昂咽了口唾沫,看了看丽娅。她面无表情。“我不禁注意到,”他说着,强迫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静,“你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呃,客户的事。”

布劳提甘点点头,努力抿住嘴,以免咧嘴笑起来露出马一般的大牙。没成功。“是啊,”他说,“的确。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来发挥长处,而你的长处就是——”

他举起一只手。布劳提甘不吭声了。三个人都看着他。他瞬间意识到,他们都处于他的权力范围之内,就在那一秒。他可以大喊“呸!”,把他们从椅子上吓得掉下去。他们都在等待着,看他是否会发疯,还是接受职位并开出更高的价码。但他却选了另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