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幻觉(第9/17页)
“你不能报告你的上级吗?”
“不行了。即便报告了,他们也进不来这家特殊的酒店。我为进来,想了多少办法啊。”
“可我是怎么进来的呢?”
“这也是我惊异的。如果的确不是贵国情报机关采取了什么特殊的手段,那么就是日本人的工作出现了漏洞,他们还没能完善其技术。”
“说不定是他们设的一个圈套呢。不过,好吧,我准备相信你的话。你要我做什么?”
“我们一起绑架那个日本人鱼崎。我们需要他的口供。”
“这件事我得考虑考虑,这可不是我来美国的主题。我是来寻找解脱的。”
“无论如何,拜托了。晚上请给我回话。事情已是非常急迫。”
晚上说到就到,我却拿不定主意。夜色甫临,我的思想开起小差,臆想着各个角落的夜生活。最动人心弦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土风舞的表演和夜总会的招待,已使人醉生梦死。泰国、越南和意大利饭馆彻夜营业,满足着环球各地食客们的口腹之欲。怀基基一带,妓女们蜜蜂般成群游动。她们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妓女,不少来自北欧,较之唐人街的高出许多档次。曾经是亚洲最大购物中心的阿拉莫瓦那,汇集着环球各地的名牌商品,大群大群的日本女孩提着“古驰”牌手袋,脸上露出疯狂的表情。富人区的灯火,开始点燃海水。影院和有线电视频道放映着标准的美国电影,来自未来世界的英雄们打败了邪恶势力后,与年轻漂亮的女人们同床共寝。
我想,没有比生活更荒诞的事情了。
而且,这种荒诞已被证明隐伏在平凡和司空见惯之中。
与其说我相信韩国人的陈述,不如说我宁愿他说的这一切奇异是真,因为它们使我死灰复燃,把我从麻木中解救出来,把我变成了一个有好奇心和生活激情的正常人。我开始考虑是否要加入一场自天而降的冒险。
间谍,冷战,霸权!难道故去那一代人经历的惊心动魄的事件,一夜间又回到了这个一潭死水的世界?
而且,新的物理定律,动摇整个世界的秩序!如果我将生活在一个崭新的世界中,我还会去自杀么?
我站起来,用力擂擂房间的墙壁。它是结结实实的存在。物质这种东西,它怎么可能从虚无中变化出来呢?而我竟然是此过程中的一个关键么?我究竟是怎样误入这复杂的事件中来的呢?
然而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我想到了道家所说的无中生有……只是,怎么又是日本人洞悉了其中之秘呢?
但我仍然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这会不会是游戏?
我感到正面对一种专供男人们玩耍的新娱乐方式。它被编织出了雏形。
我打开电视机。这是一种交互式电视,屏幕上显示出“欢迎你到‘八重樱’酒店”的字样。我用遥控器玩了一会付费游戏。这在此时很能缓解我的紧张,我暂时解脱了。然后我查阅了旅馆介绍一栏。这是一家四星级饭店,五百个床位,建于一九九一年。这正是我读到《旅行家》杂志介绍夏威夷的那一年。
接着,我又用交互式电视查了一下我的账单。奇怪的是,却是空白。
我打电话到服务台,问询我的账目情况。服务员告诉我,连税和付费电视加在一起,我已花了一千八百五十二美元。
按一天一百美元出头计算,我已在这里住了起码半个月了。我为我竟然已住了这么久而颇为吃惊。此前我并没算过日子,而是任凭时间流逝。此时,我才大梦初醒。
我是用信用卡预付的房费,但我知道信用卡里并无这么多钱。因为我是来自杀的,所以事先并没有考虑亏欠旅店房费的问题。
多出的钱是银行预付的。但是,我却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也许有人替我存进了一笔钱。
这种直觉是那么强烈,使我很难拒绝。
我想我是否遗漏了什么。
的确,我是看了《旅行家》才决定来这里的。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没有人能在那时就布下机关。
可是,我最终的成行,却非常偶然。
现在想来,这偶然中有着必然。
因此,这次来夏威夷,也许是一个计划中的一部分呢?哪有那么巧,在飞机上偏偏是我抽中了头奖?
我又想到韩国人说的话。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在这一连串事件中,我到底担当了什么角色呢?
如果一切是一个预谋,那么是谁安排的呢?我来夏威夷,难道并非出于我的自由意志?
我开始怀疑我的真实身份。韩国人认为我是间谍,而我可能真有一个“秘密身份”?但我一直蒙在鼓里,或者说,被别人蒙在鼓里。
最大的怀疑是,自己是否是一个装了程序的机器人。这个机器人并没有被告知此行的真实目的。他自认为一切都是源出自我的决定,但实际上他是被操纵的。一旦时间到了,某个程序启动,他就意识到:哦,我原来不是来自杀的,我还要干这干那呢。然后他就会进行下一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