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9/9页)

在研人的脑中,本来应该柔软的受体,变成了僵硬的赝品。“不可能治疗那种病。无论合成什么药物,受体本身都不起作用。特效药更无从谈起。”

正勋抬起头,犹豫地问:“研人,我能不能说句话?”

“什么?”

“科学的历史,就是那些不说‘不可能’的人创造的。”

正勋委婉的斥责,激起了研人心底的共鸣。

“只有我们才能救那些患病的孩子。可能行不通,但我们必须想办法。”

研人想起了应该救助的两个孩子的名字。小林舞花、贾斯汀·耶格——在彻底失败之前,必须打消放弃的念头。

“明白了。我们试试!”

正勋微笑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凝望着木纹天花板。两人头挨着头,仿佛在仰望星空一般,陷入深深的思索。如果有第三人在场的话,只会觉得这是两个坐着发呆的年轻人吧。但科学家的工作就是这样。

半小时后,正勋站起身,在实验台和墙壁之间来回走动。一会儿用韩语,一会儿用日语,就像说梦话一样嘟囔着专业用语。研人抱着头趴在实验台上,下意识地抖着腿,然后去盥洗台用冷水洗脸。怎么样才能控制这全长仅十万分之一毫米的受体?

“总感觉我们漏了什么。”正勋望着壁橱上层的小白鼠说,“说不清是什么,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具体怎么说?”

“说不清楚。感觉不自由,就像困在墙壁中一样。”

所谓墙壁,就是思维的藩篱吧,研人想。

“我们不研制药物,直接进行基因治疗怎么样?”

“成功的可能性更低。而且我们没时间了。”

正勋表示同意,痛苦地呻吟道:“能不能抛弃既有概念,换一种截然不同的视角?”

这句话让研人想到了一个形象:从外部注视着他们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的所有者,是“GIFT”软件的编写者,智力水平超越人类的新人类。

“还是要制药。一定会有制造激动剂的方法。”

“为什么?”

“父亲去世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好像经过了完美设计。照这样的趋势,既然得到了‘GIFT’,只要使用‘GIFT’应该就能开发出特效药。”

“‘GIFT’?”正勋大叫起来,就像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万能软件的存在一样,“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GIFT’。我们去做那些现有软件做不到、只有‘GIFT’可以做到的事情不就行了吗?啊,等等。”

正勋单手扶额,紧皱眉头,一动不动。不光荧光灯照亮的狭小六叠房间,整个公寓都悄无声息,仿佛空无一人。

正勋的视线终于聚焦在远方的一点上。看他那忘我的表情,就像在注视某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挑战难题、寻求答案的科学家都会有这样的表情吧,研人想。

“异位。”双颊立起鸡皮疙瘩的正勋说,“谁也没用过的新方法。用它就能治那种病。”

研人听过“异位”这个词。就是“不同部位”的意思。药物与受体结合的部位,不光是中央的凹陷。受体的外侧也露出了带有化学/物理性质的分子,只要制造出合适的化合物,就能与这“不同的部位”结合,使受体整体的形状改变。想到这里,研人也明白了。

“就是说,让化合物在受体外侧结合,改变受体整体的形状?”

正勋点头道:“既然受体无法活性化,那只好用这个手段了。只要输入想要的结果,‘GIFT’就会设计出合适的激动剂。而且,我们指定的结合部位不是一个,而是两个——纠正变形受体的异位部位,以及与激动剂结合的原来的活性部位。”

“就是说,制造两种药?”

“不错,就是所谓的‘异位并用药’。世界上还没有制药公司使用过这种新方法。但有‘GIFT’的话就可以做到。”

可是,在所剩不多的时间内,能合成出这两种新药吗?研人惴惴不安起来,但还是学着正勋的样子,将“不行”二字吞下肚。什么都没做就打退堂鼓,这样的恶习该改了。

正勋坐进椅子里,操作“GIFT”。为了复活变异的受体,正勋设定了条件,按下回车键。屏幕上显示一行信息:“剩余时间42:15:34。”两天后才会得出答案。

“我无法确定异位部位在哪里,只能指定一个范围。如果不行,就只好重新来过。”

研人终于没能忍住,叫苦道:“可是,如果重复计算太多次,就没时间合成了。”

“只能赌一把了。”正勋神情严肃地说。

自从冒险开始后,自己的生活便充满变数,研人想。每每山重水复疑无路,结果总会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次说不定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