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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杜根问沉默不语的鲁本斯,“假如还有问题,我也会回答。”

“我正在整理思绪,能否稍等片刻?”鲁本斯微笑作答,全力思考是什么令他不安。

袭击孩子的绝症、特效药的开发——关于这些事情,他已经思考得相当透彻。这是为了让儿子患此病的佣兵乔纳森·耶格反叛的计谋。可是,鲁本斯转念一想,治疗绝症对奴斯来说应该也相当困难吧。与其如此,为何他不用更简单的办法呢?比如,用金钱收买佣兵。难道还有别的理由,迫使他必须采用开发治疗绝症的药物这种方法?想到这里,一个念头蹿入脑中,令鲁本斯的心脏几乎停跳。

“抱歉。”鲁本斯佯装镇静,起身询问厕所的位置,然后离开会议室,来到无人的走廊。

进入厕所的隔间中,鲁本斯呆立在马桶旁边,对突然面对的伦理问题展开深思。

如果继续推进涅墨西斯计划的紧急处置措施,将古贺研人逮捕,他所做的新药开发就会陷入停滞,结果等于间接剥夺了身患绝症的孩子的性命。肺泡上皮细胞硬化症的预估患者数,全世界有十万。这个数字与万斯政府在伊拉克战争中杀死的人数相同。

你想怎么办啊?鲁本斯在心底自问。奴斯在不违背道德的前提下,将十万名人质攥在了手中,然后开始试探鲁本斯的良心,看鲁本斯会不会阻止古贺研人的善行,对为疾病所折磨的孩子见死不救?

鲁本斯这辈子第一次遇到如此精于算计的头脑。即便鲁本斯绞尽脑汁布局,奴斯也会以超乎常人想象的妙计破解。何况,鲁本斯所有能采用的对策,都在涅墨西斯计划开始前准备好了。鲁本斯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处在不利的位置,他的焦虑正一点点带着他滑向危险的深渊。

难道不应该抹杀奴斯?这样的智慧生命,如果放任不管,实在太危险。

刚果的乔纳森·耶格也意识到了吧?奴斯正在利用他保护幼子的动物本能。

鲁本斯走出隔间,在盥洗台洗脸,清醒大脑。在日本进行的以古贺研人为目标的反情报活动,鲁本斯无权制止。即使向监督官埃尔德里奇建言,那个典型的官僚也听不进去。就算埃尔德里奇牺牲十万名儿童,也不会惹总统不高兴吧。现政府的阁僚在赞成进攻伊拉克时就是这样,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权益,死多少人都不在乎。

鲁本斯作出结论,如今只有一种办法可以保护患病的孩子,那就是达成涅墨西斯计划本来的目的。如果抹杀奴斯,消除对美国的威胁,就不用逮捕那名日本研究生。

鲁本斯回到会议室,杰根斯正拿着装有保密终端的话筒。这是一部可以将通话内容实时加密的数码保密电话机。

“有人找你。”

“不好意思。”鲁本斯接过话筒,是行动指挥部的国防情报局特工艾弗里打来的。

“我们联系不上埃尔德里奇先生,他在你那边吗?”

这是事先约定的原始暗语通信。万一被奴斯窃听,他也不可能知道其含义。

“不在。”鲁本斯答道。

“他是去看电影了?”艾弗里漫不经心地问。

涅墨西斯计划的紧急处置措施已进入第二阶段。如果埃尔德里奇“去博物馆了”就表示出现了问题,如果“去看电影了”就表示准备已经完成。

“有提案需要获得监督官的认可。”艾弗里继续用暗语说。

“如果不紧急的话,你们直接实施就行。”

“明白。那就这么办。”艾弗里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简短的对话过后,驻肯尼亚的美国空军便展开了第二次扫荡。因为没有使用之前的通信系统,被奴斯察觉的可能性非常低。这一次,应该会歼灭奴斯、人类学者和佣兵那伙人吧。

雨林内逐渐腐朽的男尸浮现在脑海中。鲁本斯竭力唤起心底的愧疚。不能对杀人这项工作安之若素。不能成为格雷戈里·万斯那样的人。可他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他的心底仍然毫无罪恶感。他只能安慰自己,为了拯救十万名患病的儿童,只能这么做。被救的儿童中也包括贾斯汀·耶格,他的父亲乔纳森·耶格将用自己的命来换儿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