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个小时(第5/6页)
“你别看我样样都不行,但字还拿得出手。我觉得,字这玩艺儿非常奇妙。最近,不是很流行学书法吗?”
“妈妈,若是挂牌教书法的话,要不要说明师承或向政府申请?”
“我想不用。若是不行的话,人家会找上门来的。我只消买来书架,再摆上几本书法书就可以了。”
“然后用大阪话讲课。万一真有弟子跟您学的话,人家会笑话您的。”
“其实,妈妈正经是在神田出生长大的呢!我只是为了跟大阪出生的女儿做伴才说大阪话的。”音子乘兴接着说道:“首先,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弟子……”
这个星期天是与市子约好回去的日子,阿荣约母亲去神田的旧书市选购书法方面的书籍。那天晚上,阿荣醉得不成样子,第二天,她就随母亲离开了市子家。她不愿紧接着又在星期天见到他们夫妇。
阿荣既喜欢市子,又喜欢佐山,二人合为一体她也喜欢。可是有的时候,阿荣却恼火他们两人在一起。
阿荣一直拖到星期二才动身。
“请市子帮我们物色一个保姆,另外,别忘了替我问佐山先生好……”
阿荣浑圆的肩膀在灿烂的阳光中显得很有光泽。
她在阿佐谷坐上的公共汽车并没有驶向多摩河方向,而是朝东京站驶去。佐山的事务所就在东京站的附近,阿荣打算先去见佐山。她把自己这样做的原由都推给了公共汽车。
上班的高峰时间已过,公共汽车顶着盛夏炎炎烈日慢吞吞地行驶在静谧明亮的街道上。
偏偏就在大醉而归的那天夜晚,阿荣没有见到佐山。每当想起这事,她不由得双颊绯红。
佐山关注阿荣时,往往会不自主地从眼神和只言片语中流露出爱意。这份男欢女爱的愉悦心情,阿荣从市子或光一身上是体会不到的。她已被佐山深深地吸引住了。年轻的光一是她儿时的伙伴,她觉得光一对自己的爱慕总是一览无余,简直没意思透了。她不是酒肆女,可是对于年龄与自己相差很大的男人她非但毫不介意,反而心存好感。她甚至觉得委身于这样的男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这一切,连她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阿荣虽有些迷惘,但更多的则是气愤。因为,佐山似乎从不把她作为一个女人来看待。
对佐山的那种哄小孩子似的态度,阿荣早就不满了,恰如手里拿着一副好牌,却怎么也赢不了似的。
她有时甚至赌气地想:“若是他嫌我是个黄毛丫头,那我就先跟光一结婚,然后再分手。这样他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她是一个姑娘家,对市子无论怎样亲近都可以,可是对于佐山就要有分寸了。
她从未想过要取代市子或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自从亲吻过市子以后,她不但想诱惑佐山,更想把他紧紧地抓住。佐山若是关心自己,就应当毫无顾忌地占有自己。她明知自己的这种想法荒唐,但心中的女人意识还是在不断地怂恿着她。
她记得母亲曾说过,每个人的感觉都各有不同。音子的女友当中,有一个人曾结过三次婚。听说每一次结婚她都给音子写信,说自己很幸福,而且还说,再婚比初婚幸福。到了第三次结婚,她又说这次最幸福,第二次婚姻与这次简直没法儿比。
母亲说:“也许有人觉得结婚一次比一次幸福。难道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吗?”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
“这就是每个人的人生啊!”母亲竟然感慨不已。
阿荣一个人住在东京站饭店的时候,邻屋的老人带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她从早到晚嗲声嗲气地叫个不停,一会儿“啊”地一声,一会儿“呀”地一声,全然不顾忌周围的人。有时,她还疯疯癫癫地说个不停,时而还唱两句。由此,阿荣对女人又有了新的认识。对市子的崇敬及其自身的孤傲性格使她觉得那女人实在恶心。可是,那女人歇斯底里般的尖叫声却令她久久不能忘怀。女人竟会发出那种声音吗?现在,她忽然觉得,有时女人的这种尖叫也许是喜极而发的吧。不过,在正人君子的佐山面前,任何女人恐怕都不会如此放肆的。
汽车在四谷见附①的教堂前刚一停下,就见光一上来了。
①地名。
“啊!”
两人同时惊叫起来。阿荣心里正转着不太光彩的念头,因此,不由得面红耳赤。
“没想到竟会在这儿遇见……”阿荣见车内乘客寥寥无几,便想模仿那女人的声调跟光一开个小小的玩笑,然而,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她为自己脸红而气恼,怕别人把光一看成是自己的情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搬走了以后也不来个信儿,佐山先生和夫人一直挂念着你呢!”光一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