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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带大伙去逛花园了,所以我想过来找你抽根烟。”
“欢迎。”
吉斯小姐的话里有苏格兰的卷舌音,而她在熟人面前更是十足的冷面笑匠,卷舌音会更加夸张,字字句句听起来百般逗趣。但对方捧腹大笑时,她却露出不悦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有人蠢到觉得她的话好笑。
“这宴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吉斯小姐。”我说。
“我还真是忙得昏天暗地。”
我信得过她,因此就单刀直入。
“女主人为什么不邀谭伯顿先生呢?”
吉斯小姐阴沉的脸上露出微笑。
“你也晓得她的脾气,两人梁子结大了,她亲自把他的名字划掉了。”
“他快死了,剩下的日子都得躺在床上,如今又没受邀,心里可难受了。”
“他要是真想拉拢王妃,当初就不该到处嚷嚷说她睡过司机,况且对方有老婆,还有三个孩子。”
“那她究竟睡了没?”
吉斯小姐的目光越过眼镜盯着我。
“先生,我已经当了二十一年秘书,原则上,我向来相信每一位主人的贞洁。我承认,以前这些主人中的某一位发现自己有了三个月身孕,但是老爷明明在非洲猎狮子,已经六个月没回了。当时我的信心真的动摇了,但是她去了巴黎一趟,花了一大笔钱,事情也就解决了。夫人阁下和我都松了口气。”
“吉斯小姐,我其实不是来找你抽烟的,而是想偷张邀请函寄给谭伯顿先生。”
“这样未免太过分了。”
“的确如此。吉斯小姐,请你行行好吧,给我一张邀请函。他不会出席的,但心情会好很多。你跟他没有过节吧?”
“没有。说句公道话,他一直对我客客气气,很有绅士风范,而且相较于来这里骗吃骗喝、吃得饱饱的那些家伙,他实在正派得多了。”
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边都会有得宠的部属。这些人趋炎附势,因而怠慢不得,只要自认未获应有的尊重,即会对那人产生敌意,开始在主子面前放冷箭、挑拨离间。艾略特深知自己得打点好关系,因此对于大人物的部属、年长的女佣或备受倚重的秘书,总会亲切地攀谈几句,或投以礼貌的微笑。我相信他一定常与吉斯小姐有说有笑,每逢圣诞节也不忘送她一盒巧克力,或是梳妆盒、手提包。
“拜托了,吉斯小姐,发发善心嘛。”
吉斯小姐把夹鼻眼镜固定得更牢。
“毛姆先生,我相信你无意要我背叛女主人。况且,一旦被她发现,我势必会丢掉饭碗。邀请函全在桌上,也都装在信封里了。我现在想看看窗外,一来因为坐太久了,两腿有点僵硬,想活动活动,二来是想欣赏一下风景,至于身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一概不负责。”
吉斯小姐再度坐下来时,邀请函已到了我的口袋。
“吉斯小姐,今天真开心见到你,”我边说边伸出手,“你打算穿什么出席化装舞会呢?”
“先生,我是牧师的女儿,”她回答说,“这种无聊的活动留给上流人士就好。只要等《先驱报》和《邮报》的记者们吃了晚餐,喝了我们准备的二等香槟,我的任务便结束了,到时就可回到房间,关起门来,读我的侦探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