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新英格兰假日(第2/4页)

“他们等着观看游行队伍经过,”赫丝特说道,“因为总督和地方行政官们将会走过去,还有牧师们,所有的伟人和好人都将伴着音乐走过去,士兵们走在他们前面。”

“牧师会来吗?”珀尔问道,“他会像你把我从溪边领去见他时那样伸出双臂来欢迎我吗?”

“他会来的,孩子,”她的母亲回答道,“可是他今天不会跟你打招呼,你也不必跟他打招呼。”

“他真是个可悲的怪人!”孩子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似的,“在漆黑的夜里,他把咱们喊过去,挽着我和你的手,当时我们就跟他站在那边的刑台上!在密林里,那里只有古树能够听见,只有那片狭长的天空能够看见,他跟你坐在那堆青苔上谈话!他还吻了我的前额,以至于那条小溪几乎无法把他的吻洗掉!可是现在,在这样的白天,在大庭广众面前,他竟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不可以认识他!他真是个可悲的怪人,一只手老是搁在心口上!”

“安静,珀尔!这些事你不懂,”她的母亲说道,“现在别想牧师的事了,你看看四周,瞧瞧今天每个人的脸上是多么喜气洋洋。孩子们从学校来到这儿,大人们从商店、田野赶来这儿,都是为了寻求欢乐。因为,今天有一个新人要来统治他们,按照自从一个民族最初聚集以来一直延续的风俗,他们尽情地欢乐,庆祝节日,仿佛一个金色的好年景终于来到这个可怜的旧世界了。”

恰如赫丝特所言,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罕见的喜气洋洋的欢乐神色。清教徒把人类弱点所允许的任何欢笑和公众的欢乐——过去如此,在今后两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仍将如此——都压缩进一年中这个喜庆的季节里了。因此,迄今为止,在驱散了习惯的乌云之后,在这个唯一的假日里,他们几乎不会比其他大多数社区的居民在一个苦难的时期里所表现的显得更严肃。

我们也许夸大了灰色或黑色所表达的情绪,但毫无疑问,这种色彩表现了那个时代的精神状态和风俗。现在波士顿集市广场里的这些人并没有生来就承袭了清教徒的阴郁。他们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他们的祖先曾经生活在伊丽莎白女王时代充满阳光的富庶之中。从总体上看,那个时代英国的生活看起来是世人未曾经历过的,是那样高贵、奢华和快乐。倘若这些新英格兰居民继承了他们的祖先的爱好,他们将会以篝火、宴会、展览和游行来庆祝一切公开的重大事件。在庄严的典礼上,人们把欢快的娱乐与严肃的气氛结合起来,恰似在这样的节日里,国民所披的威严的大外套上绣上了风格奇异、光彩夺目的花,这也不是不现实的事。在殖民地政治年度开始的这一天,在庆祝方式上已显现出了这一试图的某些苗头。古老的伦敦人曾见过的——我们且不说皇家的加冕庆典,单说伦敦市长的就职典礼——那种壮观的仪式,这在我们的祖先根据每年地方行政官的就职典礼所创立的仪式中,都还有所反映,只是有些朦胧了,而且那些被冲淡了的重复已没有什么色彩了。英联邦的祖先和缔造者——政治家、牧师和士兵——都认为在外表上显示出威严和庄严是一种责任。根据古代的作风,这种威严和庄严被视为政府或社会的显赫而适当的外观。全部都出来参加游行,从老百姓的面前走过去,这样就给予了一个新创立的政府的简单机构所需要的尊严。

在这一天,普通老百姓,即使不是被鼓励,也被默许在他们视为宗教而严格奉行的艰苦、高度集中的劳作中放松一下。诚然,这儿没有伊丽莎白女王时代或者詹姆斯国王时代在英国很容易找到的那些大众娱乐设施,没有粗野蹩脚的戏剧演出,没有手弹竖琴演唱传说中的民谣的歌手,没有伴着音乐跳猴子舞的吟游诗人,没有变戏法的魔术师,没有说俏皮话、逗公众乐的小丑——那些俏皮话也许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但其借助最广泛的欢笑的共鸣的源泉而仍然有效。进行这种诙谐表演的人不仅受到刻板的法律的压抑,而且还受到给这种法律注入活力的普遍情感的压抑。然而,公众的热情、诚实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也许看上去有些阴森,却也是开怀的笑。很久以前,这些殖民地的居民在英国的乡下庙会中和乡间公共草坪上也目睹和参加了各种运动。人们认为,为了使他们身上具有必不可少的勇气和刚毅,最好让这些运动在这块新的土地上继续传承下去。在集市广场上到处可以见到不同于康沃尔[78]和德文郡[79]方式的摔跤比赛;在广场的一隅,正在进行一场友好的棍棒比赛;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我们前面已多次提到过的刑台上,两名精于防身术的人正在进行一场小圆盾和大砍刀的表演。可是,令观众大为失望的是,这场表演被镇上小官吏的干预打断了。他不允许人们滥用这么神圣的地方而冒犯了法律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