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0/11页)
她走到市郊时,就把伯恩斯塔姆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把市政厅大会堂的问题暂时搁在一边。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非常令人激动的新问题:对于这些傻里傻气的穷人,工作确实做得太少了。
八
大草原上的春天,并不像一个处女那么迟疑不决,恰恰相反,它竟是那么没羞没臊,一晃眼就过去了。几天以前,路上还是一片泥泞,这会儿却是尘土飞扬,简直叫人迷眼,路旁的水坑已经干涸,变成乌油油的黑土,闪闪发亮,看上去好像是一块块龟裂了的漆皮。
妇女读书会研究计划委员会开会,要确定秋冬两季的讨论题目。卡萝尔急匆匆赶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主持会议的那位女士——埃拉·斯托博迪小姐穿了一件银灰色长袍,开口就问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新问题要提出来讨论。
卡萝尔站了起来,建议妇女读书会应当好好帮助镇上的穷人。她是那么正确,总是会提出时髦的主张。她说,她并不想单纯周济那些穷人,而是要给他们一种自助的机会,成立一个就业辅导处,指导妇女如何替婴儿洗澡,如何烹调可口的菜肴,可能的话,再设法用公款兴建一个收容所。“你觉得我提出的这个计划如何,沃伦太太?”卡萝尔最后这样说。
沃伦太太身为牧师的妻子,说话公道,从不含糊。这时,她开口回答说:
“我深信,在座各位听了肯尼科特太太刚才发表的那些感想,一定会从心底里表示赞同。大家都知道,救贫扶困,不但是一种高尚的义务,而且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不过,我还得加以说明一下,我们要是不把它看作是一种布施、一种周济,那简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乐善好施——本来也是真正的基督徒和教会的最主要的点缀品!而且还被写进《圣经》里去了,作为我们处世为人的指南。《圣经》上就是这样说,‘信心、希望、布施。’又说,‘你们要永远帮助穷人。’这就说得很透彻了,那些所谓的科学计划是绝不能一下子就把‘布施’这个名词废除掉的,嘿,永远办不到!难道说这样不是更好吗?我真不敢想象,要是我们连助人为乐的权利都被剥夺殆尽了,那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意思?再说,这些懒鬼如果知道他们正在接受的是人家的施舍,而不是他们有权利应得到的东西,他们也会更加感激涕零了。”
“这些先不去谈它啦,”埃拉·斯托博迪小姐用好像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声音,哼哧哼哧地说,“肯尼科特太太,他们是在诳骗你!真正的贫困,此地根本不存在。就拿你刚才提到的斯坦霍夫太太来说,凡是我们家女佣人洗不了的衣服,我通通都送给她洗——光是去年一年,我准保交给了她不少于十块钱的活儿!我可以十拿九稳地说,爸爸绝对不会同意拨款修建收容所的。爸爸说这些人都是骗子,特别是那些佃农装腔作势地说他们手头拮据得很,买不起种子和机器。爸爸说,他们明明借了人家的钱,就是赖着不想还债罢了。他说,他实在于心不忍,所以也没有取消抵押人的赎回权,要知道这也是使他们遵守法律的唯一办法。”
“不妨再想想看,我们还给了那些人多少衣服呢!”杰克逊·埃尔德太太也说话了。
卡萝尔连忙插嘴说:“是呀,不错。我正想要谈谈送衣服的问题。要是发给贫民的是旧衣服,我们应不应该先把那些旧衣服补好,尽可能弄得像样一点,拿得出手?不知在座的各位意见如何?我建议下次圣诞节捐赠衣服时,我们还是组织聚在一块儿缝补衣服,修整帽子,使他们……”
“我的天哪,他们跟我们相比,有的是时间呀。他们只要东西能到手,不管是好是坏,就应该心满意足、朝天叩头了。我手边的事儿可多呢,哪来的闲工夫坐下来,一针一针地给那个懒婆娘沃普尼太太缝补衣服!”埃拉·斯托博迪小姐怒气冲冲地说。
她们个个都瞪着眼儿看卡萝尔。可卡萝尔心里想的是,沃普尼太太的丈夫不久前被火车轧死了,还撇下了十个孩子呢。
但是这会儿玛丽·埃伦·威尔克斯太太正在莞尔微笑。威尔克斯太太开了一家古玩铺,还有一家兼售杂志的书店,而且又担任了“基督教科学派”那个小小教会里的读经师。她的话儿可讲得最明白了:
“这一拨人只要能领悟‘基督教科学派’的宗旨,懂得我们大家都是上帝的子女,任何事情都伤害不了我们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误入歧途,更不会穷愁潦倒了。”
杰克逊·埃尔德太太也来帮腔说:“我也觉得,这个读书会所做的事情够多了,比如说,植树呀,灭蝇呀,还有创办什么农妇休息室,等等,不用说,还有我们已经谈到的,就是要建议铁路局在车站附近开辟一个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