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亚人的故事(第2/4页)
他把我带进一间卧室让我洗手。这样的卧室我是多年不见了:白色的床罩,白色的枕头,铺了地毯的地板,裱糊了墙纸的墙壁,墙上有好些画,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镜子、针插和轻巧精致的梳妆用品;墙角放着一个脸盆架、一个真瓷的钵子和一个带嘴的有柄大水罐,一个瓷盘里放着肥皂,在一个搁物架上放了不止一打的毛巾——
对于一个很久不用这种毛巾的人来说,它们真是太干净太洁白了,没有点朦胧的亵渎神灵的意识还不敢用呢。我的脸上又一次说出了心里的话,于是他心满意足地答道:
“都是她弄的;都是她亲手弄的——全都是。这儿没一样东西不是她亲手摸过的。好啦,你会想到的——我不必说那么多啦。”
这当儿,我一面擦着手,一面仔细地扫视屋里的物品,就像到了新地方的人都爱做的那样,这儿的一切都使我赏心悦目。接着,你知道,我以一种无法解释的方式意识到,那男人想要我自己在这屋里的某个地方发现某种东西。我的感觉完全准确,我看出他正试着用眼角偷偷地暗示来帮我的忙,我也急于使他满意,于是就很卖劲儿地按恰当的途径寻找起来。我失败了好几次,因为我是用眼角斜觑,而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我终于明白了,我应该直视前方的那个东西——因为他的喜悦像一股无形的浪潮向我袭来。他爆发出一阵幸福的笑声,搓着两手,叫道:
“就是它!你找到了。我就知道你会找到的。那是她的相片。”
前面墙上有一个黑色胡桃木的小托架,我走到跟前,确实在那儿发现了我先前还不曾注意到的一个相框,相片是用早期的照相术照的。那是一个极温柔、极可爱的少女的脸庞,在我看来,似乎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女人。那男人吮吸了我流露在脸上的赞叹,满意极了。
“她过了十九岁的生日,”他说着把相片放回原处,“我们就是在她生日那天结的婚。你见到她的时候——哦,只有等一等你才能见到她!”
“她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在家?”
“哦,她现在不在家。她探望亲人去了。他们住在离这儿四五十英里远的地方。到今天她已经走了两个星期了。”
“你估计她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星期三。她星期六晚上回来,可能在九点钟左右。”
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失望。
“我很遗憾,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走了。”我惋惜地说。
“已经走了?不,你为什么要走呢?请别走吧,她会非常失望的。”
她会失望——
那美丽的尤物!倘若是她亲口对我说这番话,那我就是最最幸福的人了。我感觉到一种想见她的深沉强烈的渴望,这渴望带着那样的祈求,是那样的执着,使得我害怕起来。我对自己说:“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为了我的灵魂得到安宁。”
“你知道,她喜欢有人来和我们待在一起——那些见多识广、善于谈吐的人——就像你这样的人。这使她感到快乐,因为她知道——啊,她几乎什么都知道,而且也很能交谈,嗯,就像一只小鸟——她还读过很多书,噢,你会吃惊的。请不要走吧,不会耽搁你很久,你知道,她会非常失望的。”
我听了这些话,却几乎没有留意。我深陷在内心的思索和矛盾斗争中。他走开了,我却不知道。很快他回来了,手里拿着那个相框,把它拿到我面前说:
“喏,这会儿你当着她的面对她说,你本来是可以留下来见她的,可是你不愿意。”
第二次看见她,使我本来坚定不移的决心彻底瓦解了,我愿意留下来冒冒险。那天晚上我们安安静静地抽着烟斗聊天,一直聊到深夜。我们聊了各种话题,不过主要都和她有关。很久以来,我确实没有过这么愉快这么悠闲的时光了。星期四来了,又轻松自在地溜走了。黄昏时分,一个大个子矿工从三英里外来到这儿。他是那种头发灰白、无依无靠的拓荒者。他用沉着、庄重的口气同我们热情地打过招呼,然后说:
“我只是顺便来问问小夫人的情况,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有信来吗?”
“哦,是的,有一封信,你愿意听听吗,汤姆?”
“呃,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是愿意听听的,亨利!”
亨利从皮夹子里把信拿出来,说如果我们不反对的话,他将跳过一些私人用语,然后他读了起来。他读了来信的大部分——
这是一件她亲手完成的妩媚优雅的作品,充溢着爱恋安详的感情。在信的附言中,还满怀深情地问候和祝福汤姆、乔、查利以及其他的好友和邻居们。
当他读完时,他瞥了一眼汤姆,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