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亚人的故事(第3/4页)

“啊哈,你又是这样!把你的双手拿开,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我读她的信你总是这样,我要写信告诉她。”

“啊不,你千万别这样,亨利。我老啦,你知道,任何一点小小的失望都会使我流泪。我以为她已经回来了,可现在你只收到一封信。”

“咦,你这是怎么啦?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她要到星期六才回来的呀。”

“星期六!哈,想起来啦,我的确是知道的。我怀疑最近我的脑子是不是出了毛病?我当然知道啦。我们干吗不为她做好一切准备呢?好了,我现在得走了,不过她回来时我会来的,老伙计!”

星期五傍晚,又来了一个头发灰白的老淘金人,他住的小木屋离这儿差不多一英里。他说小伙子们想在星期六晚上来热闹热闹,痛痛快快地玩一玩,如果亨利认为她在旅行之后不至于疲倦得支持不住的话。

“疲倦?她会感到疲倦?哼,听他说的!乔,你知道,不管你们当中的谁,只要你们高兴,她愿意一连六个星期不睡觉的!”

当乔听说有封信时,就请求读给他听。信里对他亲切的问候使这个老伙伴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是他说,他老了,不中用啦,尽管她只是提到他的名字,那也使他受不了。“上帝,我们多么想念她呀!”

星期六下午,我发现自己不时地看表。亨利注意到了,他带着惊讶的神情说道:

“你认为她不会很快就到,是吗?”

我像被人发现了内心秘密似的感到有些窘迫。不过我笑着说,我等人的时候就是这么个习惯。但是他似乎不太满意;从那一刻起,他开始有点心神不安。他四次拉我沿着大路走到一处,从那儿我们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他总是站在那儿,手搭凉棚,眺望着。好几次他这么说:

“我有些担心了,我真担心。我知道她在九点以前不会到的,可是好像有什么老是想警告我出了什么事儿。你想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是吧?”

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遍。我开始为他的幼稚可笑感到非常害臊。终于,在他又一次乞求地问我时,我失去了耐心。我跟他讲话的态度很粗鲁,这似乎使他完全萎缩了,还把他吓唬住了。这以后他看起来是这样受伤害,态度是这样谦卑,以致我憎恨自己干了这件残酷的不必要的事。因此,当夜幕开始降临、另一个老淘金人查利到来时,我非常高兴。他紧挨着亨利身旁听他读信,商量欢迎她的准备工作。查利一句接一句地说出热情亲切的话语,尽力驱散他朋友的不祥和恐惧之感。

“她出过什么事吗?亨利,那纯粹是胡说。什么事儿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你就放宽心吧。信上是怎么说的来着?说她很好不是吗?说她九点到家,不是吗?你见过她说话不算话吗?唔,你从来没见过。好啦,那就别再烦恼啦;她会回来的,那是绝对肯定的,就像你的出生一样确定无疑。来吧,让我们来布置屋子吧——没有多少时间啦。”

很快汤姆和乔也来了。于是大家就动手用鲜花把屋子装饰起来。快到九点时,这三个矿工说,他们还带来了乐器,也可以奏起来了,因为小伙子们和姑娘们很快就要到了,他们都非常想跳一跳美妙的老式的“布霄克道恩”舞。一把小提琴,一把班卓琴,还有一支单簧管——

就是这些乐器。他们一起奏起了三重奏,奏的是一些轻快的舞曲,还一面用大靴子踏着节拍。

时间快到九点了。亨利站在门口,眼睛直盯着大路,内心的痛苦折磨得他有些站立不稳。伙伴们几次让他举起杯来为他妻子的健康和平安干杯。这时汤姆高声喊道:

“请大家举杯!再喝一杯,她就到家啦!”

乔用托盘端来了酒,分给大家,最后剩下两杯,我拿起了其中一杯,但是乔压低了嗓子吼道:

“别拿这一杯!拿那一杯。”

我照他说的做了。亨利接过了剩下的那杯。他刚喝完这杯酒,时钟开始敲九点。他听着钟敲完,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说:

“伙伴们,我很害怕,帮帮我——我要躺下!”

他们扶他到沙发上,他躺下去开始打起瞌睡来。可是一会儿,他像在睡梦中说话一样:

“我听见马蹄声了吧?是他们来了吗?”

一个老淘金人靠近他的身边说:“这是吉米·帕里什,他来说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过他们已经上路了,正往这里赶呢。她的马瘸了,但再过半小时她就到家了。”

“啊,谢天谢地,没出什么事儿!”

话还没说完他就几乎睡着了。这些人马上灵巧地帮他脱了衣服,把他抱到我洗手的那间卧室的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他们关上门,走了回来,可是他们似乎就准备动身离开了。我说:“别走呀,先生们,她不认识我呀,我是个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