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坏了赫德莱堡的人(第21/22页)

那些有名的假双头鹰金币之一。它一面的周围印上了这些字:“我向那位外方人说的那句话是这样的……”另一面印上了这些字:“快去改过自新吧。宾克顿(签名)。”于是那幕有名的滑稽剧全部剩余的垃圾就通通倾倒在一个人头上了,而且发生了惨重的后果。这使新近那场大哄笑又流行起来,集中在宾克顿身上,于是哈克尼斯在竞选中就轻易获胜了。

在理查兹夫妇收到支票之后二十四小时内,他们的良心在沮丧之余,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这对老夫妻渐渐学会了安于他们所犯的罪,可是现在他们还有一点尚待体验,那就是:一个罪过当其似乎还有机会被人发觉的时候,它就显得含有新的、真正的恐怖。这使它具有一种新鲜的、最具体、最重要的面貌。早晨在教堂里做礼拜的时候,牧师布道还是那老一套,所说的话和说的方式都和从前一样;他们已经听过一千遍了,早就觉得那尽是空话,几乎是毫无意义的,颇有催眠作用。可是现在却不同了:布道词好似处处带刺,专在指着他们责骂,好像是特别针对着那些隐瞒极大罪恶的人而发的。做完礼拜之后,他们尽快地摆脱了那一群给他们道贺的人,赶快往家里跑,只觉得浑身冷彻骨髓,连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

只是些模糊的、隐隐约约的、无以名状的恐惧。碰巧柏杰士先生在街角转弯的时候,他们又瞥见了他一眼。他们点头向他打招呼,他竟置之不理。其实他是没有看见,但他们却不知道。他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呢?那也许是表示——也许是表示——

啊,那可能是含着许多可怕的意思。难道是他早就知道理查兹当初本可以给他洗刷罪名,却不声不响地等待着一个机会来跟他算账吗?回到家里,他们在心烦意乱中渐渐想象到那天晚上理查兹向他的妻子说出他知道柏杰士无罪的那个秘密的时候,他们的女仆可能在隔壁房间里听见了;然后理查兹就想象到当时他曾听见那儿有女人长袍的飕飕响声;最后他就确信他曾经听到了那个声音。他们要找个借口把莎拉叫来,观察她的神色。她如果向柏杰士先生泄露了秘密,她在态度上就会表现出来。他们问了她几个问题——

问得很乱、毫不连贯,而且似乎毫无目的,所以这姑娘觉得一定是这对老夫妻的心情由于忽然交了好运而有点反常。他们用严厉而专注的眼光盯着她,这使她大为惊骇,结果就弄假成真了。她涨红了脸,神经紧张起来,不知所措,在这对老人看来,这都是明显的犯罪的表现——

反正是某种可怕的罪行——

毫无疑问,她是个奸细,是个叛徒。莎拉走开之后,他们就开始把许多各不相干的事情凑在一起,由牵强附会中发现了可怕的结果。后来情况显得极端严重的时候,理查兹忽然发出一声急喘,他的妻子问道:

“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那封信——柏杰士的信!措辞是讽刺的语气,现在我明白了。”他念出那里面的句子:“‘在内心里,你不会看得起我,因为你知道人家归咎于我的……那桩事情’——啊,现在已经十分明了,上帝保佑我吧!他知道我知道!你看他措辞真巧妙。这是个圈套——而我就像个傻子似的,偏要走进这个圈套!玛丽,你?……”

“啊,这真糟糕——我知道你打算说什么话——他没有交还你写的那份假对证词。”

“没有——故意留下来毁我们。玛丽,他已经向别人泄露过了。我知道——我知道得很清楚。做完礼拜之后,我在许多人脸上看出来了。唉,我们向他点头打招呼,他都不睬——他当然知道自己耍了什么花招!”

那天晚上医生被请来了。第二天早上消息就传遍各处,这对老夫妻病得很厉害——

据医生说,他们是由于得了这笔意外横财,兴奋过度,加以大家都去道喜,夜间睡得太晚,结果就被拖垮了。镇上的人都真心地替他们难受,因为现在大家所能引为自豪的,大概就只剩下这对老夫妻了。

两天之后,消息更坏了。这对老夫妻神志不清,尽做些怪事。护士们亲眼看见,理查兹摆出了几张支票——是八千五百元吗?不对——数目惊人——

三万八千五百元!这个绝大的财运究竟应该怎么解释呢?

第二天护士们又有了新消息——

而且是很奇怪的。她们本来商议好了,要把支票藏起来,以免发生意外,可是她们去寻找的时候,支票已经不在病人的枕头下面——无影无踪了。病人说:

“别动我的枕头吧。你要找什么?”

“我们觉得最好是把支票……”

“你们再也看不见这几张支票了——已经被毁掉了。那是从撒旦那儿来的。我看见那上面盖着地狱的印,我知道这是送来骗我犯罪的。”然后他又开始唠唠叨叨地说些古怪和可怕的话,叫人不大听得清楚,医生劝她们不要让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