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第6/6页)
库宁用手擦了擦眼睛,离开窗子,模糊的眼睛把房间看了个遍,房间里似乎还回响着那战战兢兢、气喘吁吁的声音……他看了看桌子……幸好雅科夫教士匆忙间忘了拿走他写的布道词……库宁快步走过去,拿起布道词,撕了个粉碎,厌恶地丢到了桌子底下。
“我居然一无所知!”他翻身倒在沙发上,呻吟道,“我在这一带当了差不多一年的常务委员、荣誉调解员、学校理事会会员!简直成了瞎了眼的木偶,大少爷!尽快帮他一把!尽快!”
他的身子痛苦地翻来覆去,手压两鬓,紧张地思索起来。
“二十日我能领到两百卢布的薪金……找个合理的借口送给他和大夫的妻子一笔钱……这样无损他俩的自尊心。也帮帮阿夫拉阿米神甫……”
他扳起指头算起了钱,算着算着,不由得担起心来,原来他两百卢布仅够支付管家、仆役和送肉来的汉子……他不禁想起了还不算遥远的过去,那时他还只有二十岁,糊里糊涂挥霍掉了父亲的产业。给妓女送昂贵的扇子,一天就给了车夫库兹明十卢布,虚荣心作怪给女演员送礼。啊,这些白白丢掉的钱要是用在现在,那能派得上多少用场!一卢布,三卢布,十卢布……这些钞票张张都作用不凡!
“阿夫拉阿米神甫一月只要有三卢布就能过活了,”库宁想道,“给一卢布,教士的妻子就可做件衬衣,大夫的妻子就可雇洗衣妇了。反正我要帮帮他们!一定要帮!”
库明突然想到自己给主教写的告密信,浑身抽搐起来,仿佛冷不防被一股凉气吹到似的。一想起这件事,他只感到不论在自己面前,还是面对那无形的真理,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但凡心存善意、酒足饭饱而遇事不假思索之人,想做有益的事往往这样开始,也往往这样结束的。
(188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