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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也听得懂!”

经常有一些机警的人来找霍霍尔,他就带他们到我住的阁楼上来,一谈就是几个小时。

阿克西尼娅给他们送些吃的、喝的去,他们就在那里睡觉休息。除了我和厨娘外,谁也看不见他们。厨娘对罗马斯像狗一般忠实,十分崇拜他。晚上伊佐特和潘科夫便用小船把这些客人送到过往的轮船上,或者送到洛贝什卡码头上。我便在山上遥望着他们的小船在黑色的河水里或者是在银色的月光下发出的时隐时现的亮光。为了引起轮船船长的注意,小船上悬上一盏灯笼。我一直望着,觉得自己也参加了这种伟大而秘密的事业。

玛丽娅·捷连科娃从城里回来了,可是在她的目光里我再也看不到那种使我难为情的东西了。她的眼睛现在变成了一个平常姑娘的眼睛。她由于意识到自己的漂亮而感到幸福,由于有一个魁梧的大胡子男人追求她而感到高兴。那个男人跟她说话时和跟别人说话一样,平静而带点嘲笑,只是捋胡子捋得更勤了,眼神更温和一些,而她的尖嗓门也变得更欢快了。她穿一身蓝色的连衣裙,浅色头发上系一条蓝色的丝带。她那孩子般的双手奇怪地在东摸西摸,好像要寻找什么,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她几乎不停地在小声唱歌,嘴唇却没有张开,并用小手绢扇着她那粉红色的、快要融化的脸蛋儿。她身上有一种东西使我感到不快和气恼。我尽可能地少看到她。

七月中旬,伊佐特不见了,传说是淹死了。两三天后事情得到了证实:在伏尔加河下游离村子七俄里的地方,发现了他的船,就在长满水草的河岸边,船底被撞穿,船舷被撞碎了。人们认为,这一不幸事件的发生,大概是因为伊佐特在河里睡着了,他的船漂到了离村子五俄里的地方,撞在那里停泊着的三条大驳船的船头上而破裂了。

这件事发生时罗马斯在喀山,晚上库库什金到小铺里来找我。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麻袋上,眼睛看着自己的双脚,沉默了一阵子,然后一边抽烟一边问道:

“霍霍尔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他用手掌使劲地搓着他那满是伤痕的脸,轻声地骂着粗话,像骨鲠在喉似的吼叫着。

“你怎么啦?”

他咬着嘴唇看了我一眼。他眼睛发红,下巴颤抖着。显然他已经说不出话。我恐慌地等待着悲惨的消息。最后,他朝街上望了一眼,吃力地、结结巴巴地说:

“我和米贡去过了,看到了伊佐特的船,船底是用斧子砍穿的——明白吗?这就是说,伊佐特是被杀害的!一定是……”

他边摇头边不停地骂着粗话,一句接着一句,声音沙哑地啜泣着,然后沉默了一下,开始画十字。这个庄稼汉很想哭,可是他不能,也不会,而是全身颤抖着,又恼恨又悲痛地喘着气。后来他抬起头,一跃而起,走出去了。真叫人目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