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第2/6页)
康熙九年(1670),为生活所迫,也由于朋友,宝应县知县孙蕙的邀请,蒲松龄离开了家乡,去孙蕙那里做幕宾。这是蒲松龄一生中唯一一次离开山东。此行虽然为时很短(前后不过一年多),但对蒲松龄的生活、思想的影响却很重要,使蒲松龄由一个只知吟诗写八股文的书生开始面向社会,接触社会。在帮办孙蕙的公务中,蒲松龄具体而微地了解了官场的腐败和黑暗,观察到吏胥差役的刁猾凶恶的伎俩,对于人民生活的疾苦和社会各个阶层之间的状况,蒲松龄有了切身的体会。
这时他的《聊斋志异》已经开始创作,或者起码着手准备了。他在诗作《感愤》中写道:“新闻总入《夷坚志》,斗酒难消磊块愁。”也见之于他的《途中》诗:“途中寂寞姑言鬼,舟上招摇意欲仙。”他在《聊斋志异·莲香》篇的“附记”中更是明确地说:“余庚戌南游至沂,阻雨,休于旅舍。有刘生子敬,其中表亲,出同社王子章所撰《桑生传》,约万馀言,得卒读。此其崖略耳。”
蒲松龄在江南期间游历了许多地方。他游淮阴,凭吊霸王祠,泛邵伯湖,登北固山,游历了扬州,“始知南北各风烟”。对于江南民俗的调研了解,给《聊斋志异》叙述有关南方的故事注入了活力。《青蛙神》、《五通》、《晚霞》、《王桂庵》等篇之所以具有那么浓郁的江南水乡气息和风采,得力于他的江南之行。
南游期间,蒲松龄结识了一个名叫顾青霞的歌妓(后来成为孙蕙的侍妾)。她会唱曲,善吟诗,蒲松龄很欣赏她的吟诵技巧,称赞说:“曼声发娇吟,入耳沁心脾。”特意为她选了百首唐代香奁诗供她吟诵。我们从《白秋练》、《连琐》等篇中都可以看到那个爱吟诵诗歌的少女的影子。蒲松龄和她的关系很深,顾青霞死时,蒲松龄写诗悼念:“吟音彷佛耳中存,无复笙歌望墓门。燕子楼中遗剩粉,牡丹亭下吊香魂。”感情是很真挚的。
蒲松龄在宝应的幕宾生活只一年多就结束了,因为他要参加乡试以图上进。康熙十年(1671)的夏末秋初,他辞别孙蕙,回到了淄川。
由于生活的逼迫,蒲松龄回乡不久就开始了教书生活。大约在33岁,他来到毕际有家当了家庭教师。毕际有是明代尚书毕自严的儿子,在清朝做过扬州府通州知州,同当时的新贵、大诗人王渔洋是姻亲,是淄川的头等乡绅。他的家有“石隐园”、“绰然堂”、“效樊堂”等园林,藏书也很多。毕际有兄弟子侄都喜欢吟咏,喜欢与文人交往,对蒲松龄很尊重。他们与蒲松龄写诗唱和,有的人甚至还参与了《聊斋志异》的部分创作。所以,蒲松龄在毕家教书觉得很满意。可以说,蒲松龄一生中的教书生涯基本是在毕家度过的,《聊斋志异》也基本是在毕家完成的。这一时期是蒲松龄一生中生活最贫穷,精神最苦闷,同时也是最富于孤愤精神,创作精神最为旺盛的时期。
康熙十八年(1679),蒲松龄40岁。于《聊斋志异》仍在创作过程之中却又已成规模之际,他写了《聊斋志异》序言,序中所表现的美学思想,展现的《聊斋志异》的追求,体现的是蒲松龄中年的心路历程和此一阶段《聊斋志异》的创作宗旨。序言强调《聊斋志异》有着现实的劝惩和明确的批判目标,也流露出蒲松龄生计的窘迫,在科场中怀才不遇,渴望知己的创作心态。
蒲松龄51岁那年(1690),他参加乡试再一次失败。在夫人的劝说下,他终止了这种既无谓又无望的拼搏。
在进入知天命的年纪时,蒲松龄的家境渐渐好起来。58岁那年(1697),他的“聊斋”落成了,不过当时不叫“聊斋”,而叫“面壁居”。因为那房子实在太小,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两个凳子,一进屋就得“面壁”。
在毕家坐馆的空闲时间里,蒲松龄除了继续撰写、润色《聊斋志异》外,还陆续写了许多直接为家乡农民服务的通俗读物,像《日用俗字》、《农桑经》、《药祟书》、《历字文》等。他在《农桑经》序言中说,“居家要务,外惟农而内惟蚕”,要“使纨绔子弟、抱卷书生,人人皆知稼穑”。这见出晚年蒲松龄对农业的重视,反映出他同农民在思想上的进一步接近。
大约在蒲松龄63岁的时候,毕家为了庆祝毕际有的夫人王太君八十大寿,买了一个会唱俚曲的瞎女专为她说唱解闷。瞎女的到来,使得本来就喜爱创作俚曲的蒲松龄非常高兴,他的俚曲有了演唱者,又由于每年要祝寿,也就有了较多的听众。从1702年庆祝王太君八十寿辰到1710年蒲松龄撤帐离开毕家,是蒲松龄创作俚曲最多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