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鸿渐（第5/6页）

这天夜里，张鸿渐在乱树荒林中奔逃，急不择路，天亮时，已经困乏到了极点。开始他本来想往西走，一问路上的行人，才知道离去京城的大路不远了。于是进了一座村子想要卖了衣服换碗饭吃。看到一所大宅门，墙上贴着报喜的条子，近前一看，知道这家姓许，是新中的孝廉。不一会儿，一个老翁从里面出来，张鸿渐迎上去行礼，说明自己想换碗饭吃。老翁见他文质彬彬，知道他不是那种来骗饭吃的，就请他进去招待他吃饭。老翁又问他要去哪里，张鸿渐随口编道：“在京城教书，回家路上遇到了强盗。”老翁就把他留下教自己的小儿子。张鸿渐略略问了老翁的情况，原来是曾在京城做官的，现在告老还乡了，新举的孝廉是他的侄子。住了一个多月，孝廉带了一位和他同榜的举人回家，说是永平人，姓张，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张鸿渐因他的家乡、姓氏都和自己一样，暗里怀疑他是自己的儿子，然而县里姓张的人很多，他就暂且保持沉默。到了晚上，许孝廉打开行李，拿出一本记载同科举人的齿录，张鸿渐急忙借过来仔细翻读，发现果然是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流下泪来。大家都很吃惊，问他怎么回事，他才指着上面的名字说：“张鸿渐就是我。”接着，他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张孝廉抱着父亲大哭。许家叔侄在一旁劝慰，两人才转悲为喜。许翁便给几位大官写信送礼，为张鸿渐的官司疏通，父子俩才得以一同回家。

方氏自从得了儿子的喜报后，整天因张鸿渐逃亡在外而悲伤，忽然有人说孝廉回来了，她心中更加难过。不一会儿，却见父子二人一同走进来，惊奇不已，好像丈夫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她问清了事情的经过，才同大家一样悲喜交集。甲的父亲看到张鸿渐的儿子中了举人，也不敢再有报复之心。张鸿渐格外优厚地照顾他，又从头到尾讲述当时的情况，甲父感到很惭愧，于是，两人成了好朋友。

【注释】
永平：府名，府治在今河北省卢龙县。
杖毙：杖刑毙命。
鸣部院：鸣冤于部院。部院，指巡抚衙门。见《小谢》注。
为刀笔之词：撰写讼状。刀笔，古时称主办文案的官吏为刀笔吏；后世也称讼师为刀笔，是说其笔利如刀。
贪天功：喻指贪他人之功为己有。《左传•信公二十四年》：“窃人之财，犹谓之盗；而况贡夭之功以为己力乎？”
瓦解：喻崩溃之势如屋瓦散脱，各自分离。语出《椎南子；泰族》。
急难：急人之难；此指兄弟相助。语出《诗•小雅•常棣》：“兄弟急难。”
婉谢：据二十四卷抄本，原作“宛谢”
创词：起草讼词。创，草创。
坐结党：治以结党之罪。收：逮捕入狱。
捉刀人：《世说新语•容止》：“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使崔令洼代，帝自捉刀立床头。”捉刀，握刀。后称代人作文字者为捉刀人。
凤翔：府名，治所在今陕西省凤翔县
细弱：指老、幼、妇女。
匪人：不是亲近的人。《易•比》：“比之匪人，不亦伤乎？”注“所与比者，皆作己亲，故日比之匪人。”
关白：禀告。
《南华经》：即《庄子》。唐大宝元年二月号庄子为南华真人，始称《庄子》为《南华真经》
以门户相托：托付家事，支撑门户。指招男人赘。
瓜李之嫌：此谓私相会见，处身嫌疑。古乐府《君子行》：“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遐弃，远弃。《诗•周南•汝坟》：“既见君干，不我遐弃。”[20]临眺：登高望远；指游览。
千里一息：千里之遥，呼吸之间即可到达。息，气息、呼吸。
白分（fèn份）：自认为。
垝（guǐ鬼）垣：倒坍的垣墙。
瘦（yǔ羽）死：病死狱中。瘦，囚徒病叫“瘦”。此据二十四卷抄本，原作”瘦”。
远徙，流放到边远地区。徒，流刑。
竹夫人，夏天置于床上的取凉用具，竹制，圆柱形，中空，周围有洞，可以通风。
分（fèn份）当：自应；本应该
差足白赎：勉强可以赎罪。白赎，将功折罪。
涕不可仰，哭泣得不能仰视。仰，抬头。
望君如岁：《左传•哀公十二年》：“国人望君，如望岁焉。”岁，一年的农业收成。此谓盼您如盼年岁丰登。
勿断书香：意谓今其子继承父业，读书上进。书香，古人以芸香草藏书辟蠹，故有书香之称。此用指读书的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