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栖(第4/6页)

过了半年,臧夫人回娘家探亲,向母亲提起这件事,母亲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臧夫人很生气儿子撒谎,但外祖母以为是外甥和舅舅商量的事,所以自己没有听说。幸好舅舅出远门去了,也没办法查清是真是假。臧夫人到莲峰进香还愿,住在山下的旅店,斋戒独宿。她躺下以后,旅店主人来敲门,送来一个女道士和她同住。那女道士自称叫“陈云栖”,听说臧夫人家在宜昌,就过来坐在她的床边,向她诉说自己的坎坷经历,言语很是悲惨。最后说道:“我有一个表兄潘生,和夫人是同乡,麻烦您嘱咐您的孩子们替我传个口信,就说我暂时寄居在栖鹤观师叔王道成那里,从早到晚都很困苦,度日如年。叫他早一点儿去看我,恐怕过了这段时间,就没有人知道了。”臧夫人问她表兄叫什么名字,她又不知道,只是说:“既然他在学校上学,想来秀才们不会不知道。”第二天,云栖天没亮就早早告别了,临走时一再诚恳地嘱托这件事。臧夫人回家后,跟真毓生提到这件事。真毓生跪下来说道:“实话对母亲说,所谓的潘生就是孩儿。”臧夫人知道了情况,生气地说:“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在寺观里淫乱,娶道士做老婆,还有什么脸面见亲戚宾朋!”真毓生低下头,不敢开口说话。恰好真毓生到郡里参加考试,私下乘船去找王道成。等到了一问,才知道云栖半个月前出游,没有回来。他回到家,郁郁而病。

正巧臧老太太去世,臧夫人回去奔丧,安葬后迷了路,来到了京氏家,一问,原来是自己的族妹。京氏便邀请她进到家中,只见一位少女在堂上,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姿态容貌很是柔美,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臧夫人常常想给儿子娶回一个好媳妇,让他不至于恨自己,一看这位少女,不由动了心,便问起她的情况。族妹说:“这是王家的女儿,是京家的外甥女。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暂时寄居在这里。”臧夫人问:“她的夫家是谁呀?”族妹回答说:“还没有嫁呢。”臧夫人握着少女的手和她说话,少女的表情娇美柔婉。臧夫人大喜,为了她在京家住了下来,并且私下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族妹。族妹说:“很好。但是她自视很高,不然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还不嫁人。容我跟她商量一下。”臧夫人便招呼少女跟她同床睡觉,两个人说说笑笑,十分愉快,少女自愿认臧夫人为干妈。臧夫人很开心,邀请她一同回荆州,少女也很高兴。第二天,臧夫人和少女同船而归。回到家里,见真毓生还病着没有起床。母亲想安慰重病的儿子,就让丫环暗暗告诉他说:“夫人为公子带来美丽的姑娘了。”

真毓生不相信,就趴在窗户上窥视,见那少女比云栖还要艳丽动人。他于是心想:当初和云栖约定以三年为期,现在已经过了,她出游不归,想必已经嫁人了,能得到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心里倒也很安慰。于是他高兴地笑了,病很快也好了。母亲于是让两个人互相见面。真毓生一出来,臧夫人对少女说:“这下你知道我带你一起回来的用意了吧?”少女微笑着说:“我已经知道了。但是当初我同意和您一同回来的用意,干妈却不知道。我小时候就和夷陵潘家订了亲,音讯已经断了很久,想必他家已经另娶了儿媳妇。果真如此的话,我就做干妈的儿媳妇;如果不是,我终身做您的女儿,以后再报答您。”臧夫人说:“既然早就有婚约,我也就不勉强你。但是从前在五祖山时,有个女道士向我问起潘家,今天你又提起潘家,但我知道夷陵世族中没有姓潘的呀。”少女吃惊地说:“在莲峰下住宿的就是您吗?那个打听潘郎的人,就是我呀。”臧夫人这才恍然大悟,笑着说:“要是这样,那潘郎早就在这里了。”少女问道:“在哪里?”臧夫人让丫环领着她去见真毓生。真毓生惊讶地问道:“你就是云栖吗?”少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真毓生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云栖这才知道所谓潘郎原来是他开的玩笑。云栖知道真相后,不好意思和他再谈下去,急忙回去告诉臧夫人。臧夫人问她“为什么又姓王”,云栖回答道:“我本来就姓王。因为师傅喜欢我,认我做女儿,我就跟着她姓陈了。”臧夫人也很高兴,便选了个吉日替他们举行了婚礼。原来,云栖和云眠都依在王道成门下做道士。王道成的寺观太小,云眠就离开去了汉口。云栖娇弱不能干活,又羞于出来再做道士职业,王道成很不喜欢她。恰好京氏到黄冈,云栖见到她痛哭流涕,京氏就把她带回家,让她改穿女子的服装,打算将她许配给名门大户,所以就隐瞒了她当过道士的事。但是有人来提亲,她总是不愿意,舅舅和舅母都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心里厌烦她。这一天,她跟着臧夫人回来,有了依靠,觉得如释重负。结婚以后,真毓生和云栖各自述说自己的遭遇,喜极而泣。云栖孝顺谨慎,臧夫人很喜欢她,但是云栖只会弹琴下棋,不知道操持家务,臧夫人为此感到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