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夜（第2/3页）

看到这些，我心中不胜惊奇。我看见那里放着两支点燃着的蜡烛，心想：“这一定是有人点着了这些蜡烛。”于是向前走去，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四下寻找，完全将刚才看到的奇景忘在了脑后，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我想出去，一时找不到出口，只得回到有蜡烛照明的房间，坐在床上，念了几段《古兰经》文，裹上被子，想睡上一觉，但未睡成，反倒心中不安起来。

夜半时分，我听到有人朗诵《古兰经》，声音美妙悦耳。当我扭头朝一间小屋子看时，发现门开着。我站起来，走进房间，见那是个礼拜室，明灯高悬，铺着地毯，一个俊秀青年正襟危坐在礼拜毯上。我感到奇怪，心想：“城中人的情况是那个样子，他怎么如此自在，安然无恙呢？”

我向小伙子问过安，青年回过礼，我说：“凭着你朗诵的《古兰经》起誓，我求你回答我的问题。”

青年微微一笑，说：“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然后你问我什么。我就一一回答。”

我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他感到惊奇。

我问及该城的情况，他说：“请你稍等！”

随后，他合上《古兰经》，装入一个缎袋。当我再度仔细打量他时，见他眉清目秀，面似圆月，容光焕发，身材匀称，俊美无双，正如诗人描绘的那样：

夜下观看星空，

翩翩走来一位少年；

像是双子星座，

但见两侧缀着珠边；

土星赐予他华发，

黑痣使之大增容颜；

火星映红了他的面颊，

双目炯炯似藏着利箭；

水星给他以智慧，

小熊星为他抵御诬陷；

星相学家惊叹其美貌，

月亮向他施礼而亲吻地面。

伟大的安拉为青年穿上绝美的衣衫，并赐予他的面容无双洁美与盖世厚爱，有诗为证：

明眸散发着芳馨，

纤细腰肢足以羞杀柳扬。

前额就像正午烈日，

乌黑的头发闪着亮光。

面颊浮着红玫瑰，

形状颇似那桃金娘。

樱桃小口玲珑可爱，

皓齿就像朱门里的白玉床。

昂首挺胸姿美，

脖似羚羊的颈长。

行走轻健步匀，

如同微风款款徜徉。

话音甜润温柔，

名门出身从不见张扬。

原来麝香借了他的芳馨，

龙涎香也难比他之菲芳。

艳阳下淡淡阴影中乘凉，

情侣的心多么欢畅！

日落时借他之光，

万物亦显亮堂。

看他一眼，使我不知如何是好，给我带来无限惆怅，就像在我的心中加上了火炭。

我对他说：“我的施主，请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吧！”

“遵命！”小伙子痛快地回答道：

“你有所不知，这座城市原本是我父王的京城，曾有许多人生活在这里。我父亲就是你所看见的坐在宝座上的那一位，如今已经化为石人。你所看到的那位王后，就是我的母亲，也已化为石头。

“父王母后都是拜火教徒，而不崇拜安拉，他们只崇拜火、光、阴影、热风和运行着的天体。父王本无儿子，直到晚年才添了我这么一个独生子。父王极为关心我的成长，我一直生活在幸福的环境之中。我家有个老保姆，本是位穆斯林，笃信安拉及其使者，虽然信仰不同，但表面上与我父王母后十分合得来。我父王见老保姆忠厚善良，因而十分敬重她，认为她和自己一样，都是拜火教徒。

“我长大后，父王把我托付给老保姆，并叮嘱老太太说：‘你把他带去，好好培养他，教他宗教知识，好好教育他，照顾他。’

“老太太把我领去，向我传授伊斯兰教知识，教我做小净①、大净②、礼拜和背诵《古兰经》。我学会了这些之后，老太太叮嘱我：‘孩子，不要把此事告诉你父王，也不要让他知道任何这方面的事，以免他发怒，甚至把你杀掉。’

“这些事情，我全瞒着父亲。过了不多日子，老保姆不幸归真，城中的人开始轻视宗教，猖狂傲慢、忘乎所以起来。就在这时，我们听见传令官的喊声，声音极高，如同惊雷，远近皆听得清清楚楚。传令官喊道：‘居民们，舍弃拜火教，信奉伟大万能的安拉吧！’城中的人一片惊惶，纷纷聚集在我的父王面前，争相询问：‘这喊声真是吓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我父亲对他们说：‘你们不必害怕，不必惊惶！你们不要背弃你们的宗教！’城中的人心向着我的父亲，仍然坚持自己的拜火教。

“一年过后，城中人再次听到那种喊声。其后一连三年，每年都能听到那种喊声。可是，城中人仍然死守他们原来的宗教信仰，结果惹怒了安拉，仅仅一个早晨，城中的一切，包括人、畜、禽，都化成了黑色石头，只有我幸免于这场巨大灾难，没被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