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艾弗里顿国王提及的“巨香”，其实是用操生杀大权的大主教们粪便做的。将士们纷纷争抢，兴高采烈，无不想取之沾福。大主教们在他们的粪便中加入麝香和龙涎香，然后用绸布包裹起来发往各地。“巨香”运到帝王们那里，帝王们竞相购买，顿时身价百倍。帝王们还派人去采购那种香，或用于婚礼上燃焚，或取之染涂眼睑，还有的用来医病，按照他们自己的信仰，可用来医治肚子痛。因为大主教们的粪便数量有限，不够各地用，故主教们也常把自己的粪便混在大主教的粪便中，做成“巨香”，运往各地。

次日天刚亮，勇士们争先恐后地拿起长矛刀剑，准备上战场了。

艾弗里顿国王带来了贴身主教和要臣，向他们赐予了衣袍，在他们的脸上画上十字，用“巨香”为他们熏沐。在为他们焚香时，将被人们称为“基督之剑”的鲁卡·伊本·沙姆鲁特叫来，也给他焚香熏沐，并把剩余的涂在他的面颊和胡子上。

鲁卡·伊本·沙姆鲁特是个勇敢骑士。在罗马帝国，没有比他更威武的英雄，骑射箭术，无与伦比；他使长矛，更是熟练无比，威力无穷，被人们誉为“耶稣的宝剑”。不过他容貌丑陋，生着一张驴脸，面孔似猴子，貌似毒蛇；他那哭丧的表情，比离别亲人时的表情还要苦涩；他肤色漆黑，胜过黑夜；他口臭熏人，令人生厌；他背驼似弯弓。

鲁卡·伊本·沙姆鲁特来到艾弗里顿国王面前，吻了吻国王的双脚，然后站在国王面前。

艾弗里顿国王说：“鲁卡·伊本·沙姆鲁特将军，眼下欧麦尔·努阿曼国王的儿子、大马士革总督舒尔康率大军进犯我国，为我们带来威胁和耻辱。明天，我要派你迎战舒尔康。”

“我一定全力拼杀！”

随后，国王在鲁卡·伊本·沙姆鲁特的脸上画了个十字，并祝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次日天亮，鲁卡·伊本·沙姆鲁特离开艾弗里顿国王，骑上一匹白色战马，身着红衣袍，手持三叉戟，俨然像遭难之日的夜间的魔鬼。

鲁卡·伊本·沙姆鲁特率基督徒大军出发了，好像他们在向火狱开进。他们当中的叫阵者高声呼喊着阿拉伯人，说道：“穆罕默德的部队，赶快派你的‘伊斯兰宝剑’、大马士革总督舒尔康出来与我们决一死战吧！”

话音未落，整个旷野上响起一阵嘈杂声，惊天动地，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急促的马蹄声令两军闻而生畏，这使人们情不自禁地想起侯乃尼①之战，足令胆小鬼胆战心惊，纷纷引颈观望。

突然间，大马士革总督、欧麦尔·努阿曼国王之子舒尔康出现在阵前。

弟弟杜姆康眼见战场上的情景，耳听敌阵呼喊者的叫阵声，望着哥哥舒尔康，说：“他们在喊你出阵决战呢！”

舒尔康说：“若真如此，对我来说，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呀！”

他们听见有人叫阵道：“除了舒尔康，我不与任何人决战！”

他们知道那就是罗马帝国赫赫有名的骑士英雄鲁卡·伊本·沙姆鲁特。此人已经立过誓言：要在战场上把穆斯林一扫而光，一个不留；如若不然，他就是最大的失败者。因为他的威名远扬，不管是土耳其人，还是迪拉姆人、库尔德人，闻听到他的名字，无不战战兢兢，肝胆俱裂。

舒尔康飞身上马，像一头愤怒的雄狮，手握长矛，霎时间，骏马像狂奔的羚羊似的，直朝鲁卡冲了过去。舒尔康手中的长矛不住地颤动，活像一条长蛇，只听他口中吟道：

胯下白龙宝马，

由缰任其驰骋；

宝马奔腾从不惜力，

时时令我欣兴。

长矛手中握，

锐利至极无可比：

就像是死神，

总盘缠在长矛之柄。

腰佩印度宝剑，

拔剑出鞘便见寒光闪烁，

就像闪电一样，

刹那间照得宇宙通明。

鲁卡·伊本·沙姆鲁特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更不解这诗中的激情，只是用手摸一摸自己的面颊，以示敬重脸上的十字，之后又吻吻自己的手，继而挥动长矛，向舒尔康冲去。

鲁卡·伊本·沙姆鲁特像魔术师一样，一手将短矛抛起，顿时消失在众人眼前，旋即伸出另一只手将矛接住，之后向舒尔康投射而去：短矛飞出，活像羽箭，众人不禁哗然。这时，众人又为舒尔康担惊害怕。然而那短矛飞近舒尔康时，只见舒尔康把左手伸向空中，一把将短矛抓住，众将士见之，无不称奇叫绝。

舒尔康抓住飞来的短矛，轻轻摇动，抛向空中，又用右手接住，继而便是一声大喊，说道：“凭创造七重天的安拉起誓，我一定要使这个逆贼臭名远扬！”